張哲創作的《梅子青時(外婆的青春紀念冊)(精)》講述了:1937年日本侵華后,浙江杭州淪陷,原處蕭山的湘湖師范學校被迫南遷流亡辦學,師生一路輾轉至浙西、閩北的義烏、松陽、慶元、新窯、景寧、古市等地。外婆(劉梅香)在1941年入學湘湖師范,四年青春時光轉瞬即逝,而在此結識的同學師長、奠定的世界觀價值觀,卻深刻地影響了外婆的一生。70年后,在一次偶然整理外婆的舊物時,外孫(張哲)發現了一本70年前的畢業留言冊。這次偶然的相遇,連接起了外婆的現在與過往,也讓外孫重新認識了外婆。每一代人的青春都彌足珍貴,70年前外婆在抗戰與求學中的少時故事,穿越戰火和動蕩的久遠年代,仍深深地吸引著像他這一代年輕人……這既是93歲外婆的一部抗戰求學回憶錄,也是祖孫兩代間一曲令人感喟的心靈對話。
初章 時空奇遇
次章 流動的學堂
續章 星星月亮太陽
尾章 別亦難
13 寫字臺理得相當整齊,但里面的大多數東西在我看來都沒有什么必要保留。 木尺,剪刀,旅游紀念章,手帕,剪報本,賬本,相冊。 相冊當然是需要保留的,只是除了家人和她自己的老照片,還有太多我不認識的面孔,大概是她的同學、同事、學生和遠親。 在一疊本子的底下,有一個相對較小的冊子,封面和封底用深藍色的布包裹著,可能是因為年代太久遠,表面有一些接近黑色的污漬,但整體上仍是整潔和挺括的。冊子的一端用褐色的繩子穿過,顯示它原本只是一張張單獨的白紙,后來被人為地做成了現在的樣子。 也許是好奇心的驅使,也許只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我翻開了這個小冊子。 次章流動的學堂 十四 從前的識字班里,湘湖師范的學生給我們教課,讓我對教師這個身份產生了一種尊敬。但是小學班主任的做法又讓我有了新的思考。我想,假如我是教師,一定不會對學生厚此薄彼,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個好教師。 我終于決定去考湘湖師范。我感覺到,這個學校無論師生都平等、樸素、熱情、上進。我想,自己應該加入到他們當中去。 這一次爸爸照樣反對,但不像上次那么固執了。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自說自話,和堂姑媽美盡、堂阿叔劉城一道,先參加湘師辦的補習班,再去報名考試。 盡管我這個人平時膽子算大的,但考試那天還是有點擔心。湘湖師范過去每年只招一個秋季班,遷到古市以后,春秋兩季各招一班。我參加的是秋季考試,一個班五十個名額,參加考試的卻有兩千多個人。 考完以后,我緊張了幾天,后來漸漸平復下來,每天該做啥還做啥。有我在鎮上的二阿姨家里,突然有人在門外喊我,我心里一激動,曉得有戲了。 來的人是毛培芬。她跟我一道參加補習班,兩個人很談得來,但她小得多,當時還只是個小姑娘。她的爸爸和阿哥都是湘湖師范的老師,那天錄取名單定下來了,她爸爸在辦公室里抄榜,她就偷偷躲在后面看底稿,看到第三名就是自己名字,高興得叫了出來。再看下去,看到劉梅香三個字,立刻二話不說,跑到上安村我們家里,見到我爸爸,就朝他大叫: "考取了,梅香考取了!" 但是我爸爸不相信。毛培芬聽他說我在鎮上,三步并了兩步又跑過來。姆媽和二阿姨聽到喜訊,高興得呆掉了,不曉得說啥個好。我還是有點不太敢相信,我說:"培芬,走,我同你看榜去。" 我們走到小上安附近的廣因寺,當時湘湖師范就設在寺里。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大概在四十名左右,我曉得,錄取是篤定的了。但是美盡和劉城呢?還沒有尋到他們的名字,我就被毛培芬拉走了。 回到家里,我告訴爸爸:"我要讀湘湖師范了。你不要不相信,是真的,我親眼看到榜了。" 爸爸啥都沒有表示。但是那天晚飯,他的飯量特別大,講話特別多。我想,他心里面一定是開心的。 劉城聽說我考上了,也跑去廣因寺看榜。本來他感覺考得不錯,一定能夠錄取,結果名字是看到了,不過是在備取生里。所謂備取生,要比正取生低一個級別,一共十個人,正取生后不去讀的話,就從備取生里按分數高低依次補上。美盡沒有考好,她連備取生也不是,徹底沒有上榜。 分數不好,運氣來補。那時正是抗戰前期,浙江北部的杭州等地淪陷,省政府臨時南遷到永康,教育廳遷到麗水。那一次因為報考的人多,校長金海觀也想推行鄉村的普及教育,所以特地坐車去麗水,向教育廳申請擴招。當天下午他就回到學校,帶來廳里的答復: "允許擴招!" 這樣一來,五十個就變成了一百個,我們正取生編成甲班,十個備取生和分數再靠后的四十個人編成乙班。美盡剛好在那四十個人里,等于她和劉城一道過關。我從來沒有那么高興過,抓住美盡的手說: "太好了,我們三個又變成同學了。以后等我們畢業,好也到一個學校當老師。人家同事一問,三個都是上安劉家的,多少光榮!" 那時我不可能料到,美盡和劉城后來都沒能迎來畢業的那天。P55-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