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現代國家和經濟體首先在落后的歐洲,而不是在中國或印度等曾經先進的文明中發展起來?
這個歷史之謎長期以來一直困擾著人們。
本書作者通過:
l 時間方面,以1500-1800年為主,向前追溯至了舊石器時代;
l 地理方面,以歐亞比較為主,涵蓋了亞、歐、非、南北美等五個主要大陸。
l 首次提出了新的諸國體系概念,以歐洲各國作為一個整體,與東亞的中國、南亞次大陸的印度莫臥兒帝國和中亞伊斯蘭世界的奧斯曼帝國進行比較。
l 提出了8個方面的挑戰。
從而撥開迷霧,讓人們探知到了這個歷史之謎的內在秘密。
埃里克·瓊斯慧眼看出了在自然環境和政治體系的匯合之處所形成的經濟條件:歐洲的經濟崛起是各國之間一種有利的相互作用關系,而與之相對照,在奧斯曼帝國、印度和中國,它們呈現為破壞性的相互作用關系。
為什么現代國家和經濟體首先在落后的歐洲,而不是在中國或印度等曾經先進的文明中發展起來?
無論是西方的還是其他國家的經濟學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都對歐洲在近代神話般的崛起——有人甚至稱之為歷史之謎——進行了各種分析。埃里克·瓊斯《歐洲奇跡》一出,便震驚了經濟界,圖書出版后,一版再版。
埃里克·瓊斯揭開了歐洲在近代為什么崛起的歷史之謎。
埃里克·瓊斯 澳大利亞墨爾本大學墨爾本商學院的教授研究員、聯合王國(英國)雷丁大學國際商業研究生中心的經濟學教授。由于比較經濟史方面的工作而被授予牛津大學高級博士學位。
目錄 第三版序
及時版序
第二版引
地圖
歐亞大陸
1、 環境和社會方面的推測
2、 災害和資本積累
歐洲
3、 技術漂移
4、 地理大發現和幽靈面積
5、 市場經濟
6、 諸國體系
7、 民族國家
世界
8、 歐洲以外
亞洲
9、 伊斯蘭和奧斯曼帝國
10、 印度和莫臥兒帝國
11、 中國和明、清兩朝
歐亞大陸
12、 總結和比較
第三版后記
經銷商有時會把一件古董或繪畫擺在幾件極好的其出處已知的樣品中間,而且擺放一兩個星期。其背后的想法是,如果它是次品或贗品,那么它就會在這種比較中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我在《歐洲奇跡》第三版的這篇后記中要做的,就是讓一些具挑戰的評論文字進行類似的檢驗,看一看是否有其他方法可以促使我改變我的分析——或者放棄這個計劃——如果我現在要開始寫的話。我在下面認真地介紹了八種挑戰,并本著這種"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的精神,把這些批評逐條與《奇跡》相比較,看看它們是如何夠格的。
本書的論點既簡單又復雜。歐洲,更確切地說西歐或西北歐,是一個創造了經濟增長而其他更大的社會沒做到這點的次區域,。古代東方世界的大帝國在這個方向上幾次罕有的行動均告失敗了。此外,歐洲富有成果的經濟變革在時間上先于工業革命;工業革命是漫長的過去孕育出來的,它并不是增長的肇始。歐洲大陸的優勢和成就是多種多樣的和逐漸累積的。例如,環境造就了優勢;它大概比地球上的許多地區更有利于地區專業化。《歐洲奇跡》明確談到了環境代價最小的、若其他條件不變我們應該預期會走的路徑,但沒有一處堅持認為這一定會發生。隨心所欲的權力受抑制的方式是另一個值得注意的特征。正如已經觀察到的,我們仍然受害于"明顯不知道如何去維持有限政府"(溫加斯特1997:1997)。也許,其中最重要的過程是多個政治實體之間尤其是新興的民族國家之間的競爭。但是,沒有哪個單一的因素可以挑出來作為決定性的因素。
當然,無可爭辯的是,歐洲及其北美分支在十九、二十世紀發展出了富得不可想象的工業經濟。它們學到了如何建立累積性的增長,并在某種程度上學到了如何去維持之。經濟增長所需的技術設備和某些制度設施擴散到了世界各地。然而,雖然現在幾乎每個地方都有增長,但是,要說現在萬事大吉,災難、戰爭或保護主義政策仍不會使最發達的經濟體萎縮或崩潰,則這種說法實屬狂妄自大。我們所做的是以有利于我們的方式大大改變諸般可能性,并在這一過程中讓我們自己的狀況好得多。盡管如此,我們也不應該以當下思考過去,也就是說,佯稱歷史就像在我們自己所處的時代那樣,其目的就是進行積累。
規模和時間選擇 我們需要面對的及時個挑戰會把歐洲十九世紀以前的經濟增長消解于無形。這個問題雖未被看作不可解決但卻是無關緊要的。若干經濟學家和密切關注他們作品的極有影響力的報紙專欄作家似乎認為早前的時期是毫無意義的,或者至少是乏善可陳的。他們把早期的貿易活動看作是尋租的、"自拉自唱的"和永不前進的。這樣一種觀點著迷于維多利亞時代那令人仰視的成就,并頗符合于現代作品,現代作品甚至把18世紀英國工業革命降格為僅僅棉花和鐵制造業中屈指可數的突破,好等到下個世紀它們能夠給國家經濟總量帶來不同。在這種觀念中,早期有目的的變化勢必會被各種不特定的下拉力量(人口?政治?)抹掉。對它們進行研究的嘗試會被拒斥為引出下述膚淺的主張:工業化并沒有導致翻天覆地的變化(伊斯特林1996;克魯格曼1997;西蒙2000)。沒有播種期,有的只是收獲。
所以論證是這樣的,無論向上的力量如何,它們均沒有顯著提高英國的增長率,更別說其他地方了,直到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才發生改觀。至于世界其他地方,沒有發生什么值得注意的東西。甚至有人質疑中國宋代的技術進步是否真的發生了。毫無疑問,根據奧羅克和威廉姆森(1990)的說法,地理大發現沒有對日常生活的任何后果產生任何影響。它們所引發的只是奢侈品貿易以及異彩紛呈的但卻沒有價值的尋租活動。
這種研究方法似乎不愛究根問底。它對于一個顯然沒有經濟創舉的世界如何能夠在19世紀20年之后如此突然就躍進了工業化興趣寥寥。它被19世紀的增長規模嚇倒了,這一點(雖然不容否認而且也無處否認,但卻)似乎弄巧成拙了。相反,為什么不研究二十世紀,因為該世紀又讓十九世紀小巫見大巫了?為什么不研究當前,當今的世界經濟比以前所有各個時期的都大?僅僅基于規模選擇研究對象,意味著必須證明這些研究對象的起源因沒什么資料而不值得研究。
把1820年以前世界經濟中有益活動里的一切變化一概抹去,這樣的視角既不正確也沒有幫助。1500年至1800年這段所謂的近代早期見到了世界人口的增長幾乎7倍于此前的300年。現代主義者在諸如我們是否應該計量GDP或實際工資這類基本問題上也意見不一。盡管如此,所有合格作品中的最有成效者(麥迪森2000)卻承認在歐洲緩慢上升的三四個世紀里所取得的成就是突出的(但沒有發覺在亞洲有與之相提并論者)。麥迪森下結論說,"最基本的(進步)是發現能夠通過理性的調查研究改變自然力"(2000:4)。技術變革是發生在此之后而非之前。
首先,這樣一種對未來而言意味深長的發現,不會引人注目地出現在原始的經濟增長指標中。如果說在二十世紀,電動馬達或個人電腦每一種對生產力的影響都要花上一代才出現在生產力數據中,那么我們可以預期累積性技術變革的背景條件在最初成立之后,要花上一段相當的時間才能提高實際的平均收入。這使它變得不啻是至關重要的或引人關注的,對于現在正要努力從零開始取得增長的極貧窮國家而言尤其如此。
因此,歐洲19世紀以前的一些變化的滯后影響沒有任何理由支持時代錯置的現代性挑戰。在設法理解了歐洲或其他地方增長方面的其他努力最終多么令人沮喪之后,這賦予了它們以相關性,并構成了第二個理由。第三個理由跟制度有關。就出現在早期的數量而言,這些并不比它們幫助促成的技術變革的報酬來得多。盡管制度能夠因應新的機會而改變或者建立,也就是說,它們可以是適應增長的,那就有理由認為英國和歐洲的制度是特別開放的,能夠支持和推廣經濟增長的好處。它們擴展了自由(個人自由、新聞自由、獨立的法律),這些自由應該被視為消費品而納入計算,但是其價值卻未計算在收入統計數據之中。許多追隨者國家的制度未能在不傷害經濟增長的萌芽的情況下調整自身,或保持長期的增長,這種情況應該表明歐洲的情況有特別之處。正如康奎斯特所說,納粹黨人和共產主義者乃后起者;那些脫胎于西方或至少英美文化的追隨者地區的特征,對它們有吸引力(康奎斯特1999;75)。
關于認為在我們達到充分發展的現代性之前一切均不重要的觀點,第四個不認同的理由是威廉森所引用的近期作品。這些作品發現,在1500~1800年間,西北歐城市的實際工資超過了歐洲地中海地區,也幾乎肯定經驗豐富于印度和中國(威廉森2000:31)。似乎畢竟有19世紀20年代以前的經濟史和一個歐洲奇跡有待解釋。
文化及諸文明的分化 在選擇所研究的時間方面走另一個極端的是拉爾所撰的一本雄心勃勃的書(1998)。該書對于西方的崛起和所謂衰落作了一種深入而帶有敵意的解釋,這就廢除了一切支持宇宙論的唯物主義解釋。它追蹤了源自西方價值體系中一個久遠的變遷而引起的經濟變化。根據拉爾的說法,轉折點發生在第四、六和十一世紀,跟兩位名叫奧古斯丁的圣徒和兩位名叫格雷戈里的教皇有關(他把兩位奧古斯丁弄混了,這使他的論點打了折扣)。及時個起決定作用的事件是,希波地方的圣·奧古斯丁創造了或至少改造了原罪的教義,給它加上了一個永受詛咒的威脅。這意味著基督教宇宙論是這樣的,即通過內在化了的思想控制(廉價的控制)來規范個人行為,這跟機會主義行為因為有可能受公開羞辱而在形式上受到抑制的東方不同。西方的罪孽文化被描述為主要是在14~17世紀之間發展成形的。
隨著教皇格里高利一世對于羅馬坎特伯雷及時任大主教奧古斯丁送交羅馬的問題而做出的回應,第二個起決定作用的時刻出現了。格雷戈里一世反對寡婦再婚,并成功地阻止了一種在歐亞大陸通行的慣例,根據這種慣例,遺產將被保留在家族中。教會成了主要的受益者,受益程度如此之大,以致到公元七世紀末,教會的基層竟擁有法國所有肥沃土地中的三分之一。
另一位格里高利,即教皇格里高利七世,于1075年強力推行了第三次激烈的變革。是年,他使神職人員取得了對世俗權力的獨立,并推動了商法的發展。這為后來的增長,即可以從交易分工中獲得收益的斯密式增長創造了制度框架。拉爾并沒有讓他的傳奇故事成真,而且不能成其為一個完整的故事。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列舉借以從中世紀風俗習慣之林中開辟出增長道路的手段上。他所稱的普羅米修斯式增長,即與工業革命相關的以技術為基礎的增長,較晚且幾乎是偶然地出現的,是用煤代替木材作為生產能源的一個副產品。
拉爾的提法的關鍵是對機會主義的控制及其在西方的最終拋棄。在這里,我們無需關心他對自達爾文的進化論廢黜了全能的上帝以來西方的衰弱所作的描述,可以說,達爾文的做法導致對處罰的侵蝕和破壞性尋租活動的增加——包括拉爾的眼中釘,即對福利國家的揩油行為。我們也無需太深入他關于東亞社會的分析,他認為東亞社會將克服其危機并超越西方,因為東亞社會針對機會主義保留了集體的、外部的社會制裁。這方面的一個困難在于,對社會有害的機會主義和對社會有利的企業家精神之間的細微差別始終有可能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
更深一層的困難是,論點建立在一個不對稱的"文化不變性"變量上(瓊斯1995)。東亞文化雖然嫁接了西方的商法,但在面對因經濟成功而帶來的個人主義的壓力和機會時,恐怕仍將保持不變。相反,西方國家正在破壞它自己的文化價值觀并引起衰退。我個人的觀點是,高收入和小家庭也會擾亂東亞社會的平衡,事實上現在已經是這樣了(瓊斯2002)。
意想不到的后果》一書的論證從其前提出發作了流暢的論證,但是這些前提似乎值得懷疑。文化被認為能夠使經濟變化成形,但是反過來,經濟變化并未強大到足以重塑文化。在假定的原因和假定的結果之間有著異常漫長的和不規則的鴻溝。可能的時滯長度并非明顯是先驗的。而且,正如從兩位格雷戈里教皇的"改革",中間歷經中世紀和近代早期的動蕩,再到后來的經濟增長,其間幾乎沒架設多少橋梁一樣,所以也幾乎沒有什么能幫助我們預測特定的衰落軌跡。在達爾文的進化論和不堪承受的福利成本之間需要經歷很長時間的遲滯。基督教信仰中也沒有任何對懺悔角色的認可。有太多的東西依據于文化不變性,并能從一種社會平衡跳躍到另一種社會平衡。這個解釋只是就其目前的形式而言是建設性的,而且鑒于其成問題的宗教歷史,它是缺乏說服力的。歐洲奇跡并不是明確地由這類特定的、早期的、宇宙論的選擇所導致的,就每一個歷史和地理比較而言堪稱優越的西方現代條件, 也不是明顯地由拒絕它他們而產生的。
政治制度 既然歐洲的經濟增長不是宇宙論觀點中某個年代久遠的變化的結果,那么,也許它是由更可取的治理模式產生的。雖然重申任何一個因素都不可能是孤立的,但是民族國家和諸國體系是排在及時位的強有力的候選因素。民族國家幫助擴大了市場并使市場的運行更具確定性,它們建立了統一的貨幣制度、聚焦于省會城市的鐵路網、國民教育系統和國家語言。然而,其中的大部分努力要等到增長已經在進行中的19世紀,從而因果關系令人困惑地雙向進行著。
更基礎的是諸國體系,它迥然不同于亞洲和中東地區的大一統帝國。與大帝國可以提供的規模經濟相對,歐洲諸國體系行政權的分散提供了靈活性和大量的政府決策實驗,卻也沒有放棄所有的規模經濟。類似的嘗試有希望形成大陸范圍的市場,而且,雖然有時抵制進口,邊境控制卻常常是腐敗的和無效的。若以概要的形式,其論證是,諸國間潛在的競爭幫助約束了統治者的隨意行為(和懶惰)。一種或多或少共享的文化疊加在政治版圖之上,這一事實助長了這種競爭,使資本和勞動力更容易逃離較恣意妄為的國家。這是一個無明確方向的進程,它馴服了統治者,誘導他們提供對商業更友好的條件,即使他們的動機與其說是為了經濟增長而經濟增長,不如說是為了更高的稅收收入和更強大的軍事力量。
按照推理,有關規則的制度和體系看起來支持了個人的自由。新制度理論假定,通過解放個人,使之按企業家精神采取行動,自由能夠使增長表現較大化。這似乎可以推知,英格蘭這片在其歷史學家的眼中典型的自由土地,應該遠勝于歐洲大陸的專制政體。由于它的確通過行工業化而超過了它們,所以,一種無聊的循環論證能夠把某些結果歸因于新聞自由、獨立的司法制度、合同法等等的確立。
這種"輝格式"的觀點受到了愛潑斯坦的批評,他在一篇令人感興趣的針鋒相對的文章中挑戰了此觀點的邏輯,檢驗了比較性的增長表現(愛普斯坦2000)。盡管他以《歐洲奇跡》為目標,但他在一定程度上瞄準了一個(為了制造取勝的假象而假設的)易于駁倒的對立觀點。他下決心證明英國的治理并不并比歐洲大陸更勝一籌。不過,這不是我的《歐洲奇跡》一書中的議題,我的書旨在說明歐洲作為一個整體是如何表現的。有鑒于此,好的對照物是非歐洲對照物,而且相對于那些比較而言,愛潑斯坦對個人自由的貶損并使經濟表現跟一切治理形式相分離的做法,就變得不那么有說服力了。
就歐洲而論,《奇跡》指的不是不受約束的個人主義,而是指的一個提高效率的雙向過程:生產的私人化和社會服務向公共領域的集中(頁147-9)。諸國體系的機制超越了單個國家的治理,它向這些國家的統治者施加壓力,以降低壁壘,從而允許資源的有效配置和貨物的自由流動。較之愛潑斯坦所提出的受限于許多充滿法定權利的國內管轄權的情況,這是一個針對大陸各專制政體并未扼殺所有經濟活動這個事實更一般的解釋。正如愛潑斯坦所說,在歐洲大陸,外國支持的干涉這一潛在威脅抑制了沒收私人財產的行為;他引用大衛·休謨(頁275)的原話揭示了各君主政體已經被馴服了。然而,正如沃爾卡特(1999)所表明的以及在此所討論的,整個歐洲大陸各地的發展在時間上是各不相同的。
愛潑斯坦嘗試著對英國治理和歐洲治理的比較結果進行檢驗,這是值得一評的。他主張,如果英國的制度真的更勝一籌,那么這應該反映在資本市場上。一旦奧蘭治親王威廉1688年登上王位,并采用了比斯圖亞特王朝更寬容的統治方式,那么利率就應該有所下降。根據愛潑斯坦所排斥的新制度學說,當時建立的制度引起了經濟擴張并最終導致了工業革命。這與其說是賦予了個人自由,不如說是引進了斯圖亞特王朝從未形成、從未遵守或者積極抵制的經濟行為規則。也不意味著代議制民主;但的確是一個保障大商人和地主有話語權的有限政府。他們不大可能以愛潑斯坦所認為的民主國家必然采取的方式使這個體系墮落。
愛潑斯坦的檢驗方法是比較英國和歐洲大陸的基準利率。數據雖然是時斷時續的,但與他的下述觀點一致:1688年之后的發展代表了英國在金融制度方面趕超歐洲大陸。斯圖亞特王室的不可信賴使此前的利率一直高居不下。然而,英格蘭不只是追趕,它還超越了歐洲大陸。到18世紀中葉,英國的利率低于歐洲大陸。從1688年之前的8~10%下降到1750年的3%。普雷斯尼爾(1960:211-12)一書中的圖表顯示,英國的利率從1700年到1752年逐年減小。普雷斯尼爾補充說,貿易和工業很大程度上是由家族內部提供資金,對市場利率不太敏感,雖然家庭無疑對政治上的不安全是高度敏感的。愛潑斯坦的數據顯示,基準利率在1750年的英國是3%,在 1740年的荷蘭是3.5~4%,在1749年的托斯卡納是5%,在1760~1780年間哈布斯堡家族治下的奧地利是3~4%。
難以建立資本成本和經濟活動之間的聯系,不論如何,利率可能受到了各國關心提高軍費的政府的操縱。然而,即使我們對愛潑斯坦的檢驗信以為真,那么,認為統治方式不會造成什么不同仍是不合理的假設。與吹捧中國的發展情況好于歐洲一樣,這個論證將最終依賴于英國首先爆發工業革命,而歐洲各國緊隨其后的事實。連盡力從各個方面尋找歐洲之不足的彭慕蘭(2000:178-9),也承認歐洲的利率低于印度、日本和中國同期的利率;十八世紀中國和日本的利率為12%。標準的利率綱要指出,中國的私人貸款都是短期的,主要出于消費的目的;它給出的十八世紀中國的利率是24% (荷馬1963:527、531)。
愛潑斯坦對消極自由——不受約束的自由——的貶抑,不禁讓人想起了在亞洲金融危機前如此辛辣地譴責西方社會的"亞洲價值"學派(瓊斯1994)。相對于積極的經濟自由的直接結果,消極自由至少有兩個優勢。它們是消費品本身。而且它們通過分散化,特別是通過更自由的信息市場,提供了一種更好的自我糾錯的可能。有鑒于此,以及英國對比歐洲及歐洲對比亞洲的記錄,那么,所謂治理不重要的情況似乎是不正確的。"制度的質量"確實很重要,正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姍姍來遲地就蘇聯解體之后的俄羅斯所承認的那樣。
再論國家間競爭 那么,在歐洲的崛起中,各主權區域中間的政治分化狀態和對可移動生產要素的制度性競爭有多重要呢?賴特(2000:167)尋求排除它們的重要性,聲稱所有國家的周圍都有相對強勁的領國。例如,中國的周圍就有日本和其他國家。此外,隨著運輸成本的下降,地區的大小逐漸增加,直到歐洲和亞洲合而為一。這種把根本不同的政治環境捏在一起的做法過于極端,于事無益,而關于結果相似的"證據",是明朝偶然地玩了一下海外貿易,及技術進步在明清時期從未停止。此外中國的大多數鄰國都是其附庸國。
沃爾卡特對這個問題作了更富有成果的處理(1999;2000)。他把制度理論的分類應用于1000年和1800年之間德意志人的經歷,這給他的討論帶來秩序的同時,仍能處理特定過程中的細節。這比大部分新古典主義分析更令人滿意,新古典主義分析毫無疑問能夠達到目的,但這往往是通過置細節于不顧實現的,就像朝抹去了分值的靶扔飛鏢一樣。沃爾卡特能夠以改變但不取消制度競爭的作用的方式,辨別和解釋在整個歐洲和各個時期不同的國家形成模式的影響和要素市場的發展。這是對《奇跡》的進一步發展,在《奇跡》一書中,諸國體系內部的競爭只是呈現為一個一般化的過程。直到晚近仍有許多政治單元的德意志是對這個機制一個特別好的試金石。
沃爾卡特注意到,歐洲的平民乃至農民,都有選擇離開不友好政權的自由,這導致不同的主權區域作為制度性服務——憲法、法律和習俗——的提供者彼此爭奪可移動的生產要素。統治者可以給旨在吸引所有外來者的特定人群和抽象的機構提供特權。競爭在中世紀很激烈,但此后便減小了,只是在十八世紀的德意志有所恢復。然而從14世紀到18世紀,地方的特權往往是窒息雖然并不毀掉市場的增長。這是對近代早期日益增長的貿易保護主義的一個有趣的解釋,莫基爾(1990)也從技術變革方面作了解釋。各國君主比以前更不愿意吸引可能跟他們自己的企業進行競爭的新來者。
后來,隨著信息和交易成本的下降,從歐洲中部的政治實體大雜燴中產生了較大的國家。領土的壟斷權取代了封建關系。統治者不再把新的特權授予特定的人群或支持既有的特權,比如那些曾經授予行會的特權。他們更愿意獲得有保障的稅收。一旦他們認識到,這似乎是通過效仿歐洲較靠西邊的國家而認識到,外國投資和熟練工人能夠創造稅收,他們便開始吸引他們進來。他們的目的是收入,而不是把建立商業自由作為最終目標。沃爾卡特觀察到,在通過抽象的規則而不是根深蒂固的特權建立以稅收為基礎的國家和開展制度競爭的方向上,英國、法國和意大利所做的要早得多。在歐洲,諸國體系內部的競爭可能在時間和空間上不一致,但這是一個重要的和日益擴展的過程。
來自中國的挑戰 鑒于本書的目的是探究歐洲崛起的原因,那么便有這樣一種意味,即《奇跡》必然是一部歐洲中心主義的作品。很難看出為什么這會冒犯人。任何不把歐洲的技術和制度的傳播看作"近代的核心動力"——莫基爾的話——的人,是很難與之理喻的(莫基爾1992:2)。與此相應,一個中國中心主義的"加州學派"應運而生了,其明確的目的是把歐洲的國家形成和資本主義"作為世界史上普遍化的主題這一特權地位"拉下馬,而代之以與中國的(道義上更?)偉大有關的主題 (王氏1997:1)。對這個學派的界定不是因為其成員一定來自加利福尼亞州,而是因為他們似乎都有嫉妒歐洲的心理。幸運的是,他們的這個"肉中刺"帶來了一個好處,刺激人們更多地研究中國的情況。然而,就像老派的依賴理論家那樣,他們不時地斷言歐洲的崛起只可能是掠奪其他地方的結果——莫基爾(1999)稱之為偽學術,他們最近則接近于宣稱中國經濟在18世紀跟歐洲一樣先進。從這種解釋可以推知,歐洲勢必在時間上只是很晚才發展起來。
對中國過去的經濟進行解釋(鄧氏把各種模型分為11類)所遇到的困難的是,它們雖然可能有助于澄清該國的崛起或者衰弱,但是沒有一種可以同時闡明二者(鄧氏1999:5-29)。彭慕蘭的影響深遠的中-歐比較工作就是這樣;它試圖同時證明中國在工業革命的前夜跟歐洲一樣先進,落后只是因為它錯過了兩波歐洲所擁有的運氣(彭木蘭 2000)。盡管對歐洲同樣嗤之以鼻,但這個研究方法在方法論上處于跟拉爾(1998)的方法相對的另一極。它斷言歐洲的獨特之處很晚才出現,而且其解釋是徹頭徹尾地唯物主義的,在這種解釋中,思想是沒什么作用的,治理或制度實際上也是如此。
到了十八世紀,這兩個經濟體據推測都遇到了能源和原材料供給日益減少的問題;二者均表現了工業化以前的各種技術限制。這時歐洲碰巧找到了如何使用煤炭以及如何掠奪資源豐富的美洲。此后,歐洲蓬勃發展,而中國和亞洲則被迫走上了勞動密集、資源節約的道路。為什么歐洲和中國(加上日本)是僅有的兩個達到如此高度、達到這樣一個"天花板"的文明,以及為什么是在這一時期達到,這些尚未弄清楚。
關于中國較高的生活水平,原創性研究的實證是對知識的一個非常有價值的補充。顯然,東西方之間的發展差距比以前所認為的更小。這兩個文明是否真的不相上下,那是另一回事了。威廉森(2000:30-1)斷定,彭慕蘭的數據所能應用的確切時期和中國優于歐洲的真實性,仍然是存疑的。對于據稱歐洲所面臨的限制的描述是不令人滿意的,尤其是在資源利用率、農業和林業等領域(瓊斯2000)。對工業化以前在技術、制度或治理方面被歐洲的專家認為意義重大的發展沒有被給予信任。這意味著一筆意外的生態財富會促進任何前工業化后期的大型體系的增長。所需要的只是能夠偶然地發現或野蠻地掠奪資源寶庫的運氣。事情也許如此,但是西印度群島的資源并沒有將西班牙和葡萄牙送入增長的軌道。考慮到他們的中世紀制度殘余,地理大發現也許對于它們來說過早了。
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足夠有效地利用資源,從而使收益不至于被增加的人口所浪費或吞噬的社會系統。這是以企業間也許還有國家間的競爭為先決條件的。結果是,歐洲人一旦開始,他們能夠利用煤的速度是驚人的。如前所引,歐洲人發現了如何對自然力進行轉變和利用,麥迪森(2000:4)對此種發現的意義的評論顯然是貼切的,盡管可能還遠遠不夠。西北歐社會起決定性作用的特征是這樣的文化和制度,它們按部就班地把人們的努力應用在解決各種問題上。技術變革是其中的一個方面,但是,盡管技術變革的突破提供了"免費的午餐",但技術變革本身卻源自于起到適當鼓勵作用的制度建設。清代中國的經濟,與德川時代的日本一樣,按照全世界的標準看無疑是有效力的,然而沒什么跡象顯示東亞的任何地方擁有在實質和潛力上堪與歐洲的制度相媲美的制度。農業主導、自由的小耕農和重農主義政府的三位一體并沒有使中國陷入一個長期的低水平均衡的陷阱中,但卻一再使其制度建設歸于無效(鄧氏1999:122及以后)。王氏(1997:149)指出,中國缺乏真正成套的由商業資本主義促成的金融市場(由前文的利率比較可證)、商業組織和"資源基礎",而這種商業資本主義使歐洲做好了充分準備,可以利用各種新的工業的可能性。
與亞洲的進一步比較 關于中國,真正的問題不在于為什么它沒有自發地萌發工業化,而是為什么中國明清時期沒有重現宋朝早期那種引人注目的表現(瓊斯1990)。這里,確實有一個有趣的雙重謎題:鑒于其所取得的成就,為什么東亞地區走了一條與歐洲不同的"近代早期"路徑,但卻仍然成功地成了及時個緊隨歐洲進入工業化的非西方地區?為什么不是南亞,為什么不是印度?這個謎的及時個部分吸引了相當的關注,而第二個部分則幾乎沒人直接處理過。在《奇跡》一書出版20年之后,具有適當時間跨度的有關印度的材料仍然少之又少。
在首次把日本的經歷吸收進以中國為中心的世界之后,日本學者杉原(1996;2000)試圖把歐洲奇跡和東亞奇跡結合起來,并定位它們二者在世界史上的位置。他把它們看作是一個連續統一體。他強調日本深度地參與了東亞的貿易,盡管德川幕府在17世紀30年代頒布執行了"鎖國令"。然而,貿易在那個十年之后下降了,有報告認為當時它在世界國內生產總值(GDP)中的占比高于英國。
"對于歐亞大陸的西部邊陲為什么發展了起來,而其他三個帝國要么原地踏步,要么發生了倒退,《歐洲奇跡》作了強有力的論證解釋。瓊斯教授的方法是深刻而復雜的。他提出只有把一連串的因素結合起來,才能解釋歐洲日益增加的優勢。"
——《經濟學人》
"除了這部作品所呈現的之外,它還將喚起甚至更廣泛、更可觀的洞見,這是這本深思熟慮、富于刺激的圖書的優點之一。"
——《歷時地理學雜志》
"這是一部雄心勃勃的著作,它長度適中、視野宏大、文風自信(卻既不傲慢也不獨斷),為穩步增加的關于極長期通史的文獻寶庫添加了的寶藏,令人印象深刻……任何一篇簡短的評論都不可能涵蓋瓊斯所作研究的視野和精微。"
——《經濟史評論》
"本書從學術上和生態敏感性方面作出了大膽的努力,以解答這個近代的和世界史的核心問題。它值得每一個門類和專業領域的歷史學家閱讀和思考。"
——《近代史雜志》
經典好書,包裝完善,物流給力
不錯
5
內容很好,收獲很多,值得認真閱讀。
好評
非常滿意,很喜歡
讀書人的心靈是可以隨意游弋的。當你拿起一本書的時候,你便會走進不同的世界。在這里面,我們觀看著別人也審視著自己,讀書是凈化思想的一劑良藥。讀書吧
這本書內容非常精彩,圖文并茂,故事非常生動。印刷質量也非常好,是不可多得的一本好書,我很喜歡。非常超值的一次購物經驗。希望更多的人能看到這本書。
好評
書很好,快遞很快
非常快,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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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達及時,內容符合預期,非常滿意。
只是書美化了歐洲的侵略
本書從歷史的視角考察了現代文明為什么在歐洲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