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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或者音樂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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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或者音樂

來自余華的文學和音樂清單,解讀西方正典與巨匠杰作
  • 所屬分類:圖書 >文學>文學評論與鑒賞  
  • 作者:[余華]
  • 產品參數:
  • 叢書名:--
  • 國際刊號:9787544769846
  • 出版社:譯林出版社
  • 出版時間:2017-09
  • 印刷時間:2017-09-01
  • 版次:1
  • 開本:32開
  • 頁數:--
  • 紙張:輕型紙
  • 包裝:精裝
  • 套裝:

內容簡介

余華將這部《文學或者音樂》稱作他的個人閱讀之書,和聲之書。所收錄的28篇文章,記錄了余華三十年的個人閱聽史,他對經典巨作的一次次沉潛,一遍遍重讀與回響,都被濃縮在330頁的字里行間。在這里,他以“寫小說者”的敏銳和同感力,反復叩問,引領我們走近博爾赫斯、福克納、卡夫卡 、契訶夫、馬爾克斯、肖斯塔科維奇、柴可夫斯基等巨匠大師,條分縷析他們的敘事技巧,抵達他們創作中的秘密所在,而這些經典作品也正是在不懈的閱讀和解讀中,煥發出歷久彌新的生命力。無論共鳴也好,反駁也好,這些繽紛時刻的來臨,都激蕩出閱讀和原典之間的應力。打開書,一趟文學與音樂經典的啟蒙之旅由此啟程。

編輯推薦

1、非普通讀者的閱讀范本:比無限清單更好的閱讀,那就是重讀。。作家余華以多重視角解讀經典,為什么讀,以及如何讀。 2、引領文學經典的啟蒙之旅 :本書是小說家余華對文學經典的一次深度個人詮釋。他細剖詳解博爾赫斯、福克納、馬爾克斯、托爾斯泰、海明威、卡夫卡、契訶夫等眾多文學史上的巨匠杰作,精心研讀敘事技巧,帶讀者領略文學閱讀和文學創作中的樂趣所在。新的時代來臨之際,亦是我們對過去時代大師們重新理解的開始。

作者簡介

余華,1960年4月出生,1983年開始寫作,主要作品有《兄弟》《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在細雨中呼喊》《第七天》《文學或者音樂》等。作品已被翻譯成40多種語言在美國、英國、澳大利亞、法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瑞典、挪威、丹麥、芬蘭、希臘、俄羅斯、保加利亞、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塞爾維亞、斯洛文尼亞、波蘭、羅馬尼亞、土耳其、巴西、以色列、埃及、科威特、日本、韓國、越南、泰國、印度和印尼等40多個國家和地區出版。曾獲意大利格林扎納 卡佛文學獎(1998年),法國文學和藝術騎士勛章(2004年),法國國際信使外國小說獎(2008年),意大利朱塞佩 阿切爾比國際文學獎(2014年)等。

目錄

自序 和聲與比翼鳥

我能否相信自己

威廉 福克納

胡安 魯爾福

茨威格是小一號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溫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博爾赫斯的現實

契訶夫的等待

山魯佐德的故事

內心之死

卡夫卡和K

布爾加科夫與《大師和瑪格麗特》

西 倫茨的《德語課》

我的阿爾維德 法爾克式的生活

一個作家的力量

誰是我們共同的母親

伊恩 麥克尤恩后遺癥

失憶的個人性和社會性

文學和文學史

回憶和回憶錄

兩位學者的肖像

音樂影響了我的寫作

音樂的敘述

高潮

否定

靈感

色彩

字與音

重讀柴可夫斯基

在線預覽

契訶夫的等待

安• 巴• 契訶夫在二十世紀初創作了劇本《 三姐妹》,娥爾加 、瑪莎和衣麗娜。 她們的父親是一位死去的將軍 , 她們哥哥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大學教授,她們活著, 沒有理想, 只有夢想, 那就是去莫斯科。莫斯科是她們童年美好時光的證詞 ,也是她們成年以后的向往。 她們日復一日 、 年復一年地等待著, 歲月流逝, 她們依然坐在各自的椅子里, 莫斯科依然存在于向往之中 ,而“ 去 ” 的行為則始終作為一個象征, 被娥爾加 、 瑪莎和衣麗娜不斷透支著。

這個故事開始于一座遠離莫斯科的省城, 也在那里結束。這似乎是一切以等待為主題的故事的命運,周而復始,敘述所渴望到達的目標, 最終卻落在了開始處。

半個世紀以后, 薩繆爾• 貝克特寫下了《等待戈多》, 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 ,這兩 個 流浪漢進行著重復的等待,等待那個永遠不會來到的名叫戈多的人。,劇本的結尾還原了它的開始。

這是兩個風格相去甚遠的劇作,它們風格之間的距離與所處的兩個時代一樣遙遠,或者說它們首先是代表了兩個不同的時代 , 其次才代表了兩個不同的作家。 又是半個世紀以后, 林兆華的戲劇工作室將《三姐妹》和《等待戈多》變成了《三姐妹• 等待戈多》, 于是另一個時代介入了進去。

有趣的是, 這三個時代在時間距離上有著平衡后的和諧,這似乎是命運的有意選擇, 果真如此的話, 這高高在上的命運似乎還具有著審美的嗜好。 促使林兆華將這樣兩個戲劇合二為一的原因其實十分簡單, 用他自己的話說, 就是“等待”。“ 因為‘等待’,俄羅斯的‘ 三姐妹 ’與巴黎的‘ 流浪漢’在此刻的北京相遇。”

可以這么說, 正是契訶夫與貝克特的某些神合之處,讓林兆華抓到了把柄,使他相信了他們自己的話:“ 一部戲劇應該是舞臺藝術家以的風格去沖刺的結果。” 這段既像宣言又像廣告一樣的句子, 其實只是為了獲取合法化的自我辯護。什么是的風格?一九〇一年的 《三姐妹》和一九五一年的《等待戈多》可能是的風格, 而在一九九八年, 契訶夫和貝克特已經無須以此為生了 。 或者說, 的風格只能借用時代的目光才能看到 , 在歷史眼中 , 契訶夫和貝克特的叛逆顯得微不足道,重要的是他們展示了情感的延續和思想的發展。林兆華的《三姐妹• 等待戈多 》 在今天可能是的風格,當然也只能在今天。 事實上,真正的意義只存在于舞臺之上,臺下的辯護或者溢美之詞無法烘云托月 。

將契訶夫憂郁的優美與貝克特悲哀的粗俗安置在同一個舞臺和同一個時間里,令人驚訝, 又使人欣喜。林兆華模糊了兩個劇本連接時的臺詞 ,同時仍然突出了它們各自的語言風格。 舞臺首先圍起了一攤水,然后讓水圍起了沒有墻壁的房屋,上面是夜空般寧靜的玻璃,背景時而響起沒有歌詞的歌唱 。三姐妹被水圍困著,她們的等待從一開始就被強化成不可實現的純粹的等待。 而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只有被驅趕到前臺時才得以保留自己的身份, 后退意味著衰老五十年, 意味著身份的改變, 成為了中校和男爵。 這兩個人在時間 的 長 河 里 游 手 好 閑 , 一會 兒 去 和 瑪 莎 和 衣 麗 娜 談 情 說 愛 ,一會兒又跑回來等待戈多 。

這時候更能體會契訶夫散文般的優美和貝克特詩化的粗俗, 舞臺的風格猶如秀才遇到了兵, 古怪的統一因為風格的對抗產生了和諧。 貝克特的臺詞生機勃勃, 充滿了北京街頭的氣息 , 契訶夫的臺詞更像是從記憶深處發出 , 遙遠的像是命運在朗誦 。

林兆華希望觀眾能夠聆聽,“ 聽聽大師的聲音 ”,他認為這樣就足夠了 。 聆聽的結果使我 們 發 現 在 外 表 反 差 的 后 面,更多的是一致。 似乎舞臺上正在進行著一場同性的婚姻, 結合的理由不是相異, 而是相同 。

三姐妹》似乎是契訶夫內心深處的敘述, 如同那部超凡脫俗的 《草原》, 沉著冷靜, 優美動人,而不是《一個官員的死》這類聰明之作。 契訶夫的等待猶如不斷延伸的道路, 可是它的方向并不是遠方, 而是越來越深的內心。娥爾加在等待中慢慢老起來;衣麗娜的等待使自己失去了現實對她的愛—男爵, 這位單相思的典范最終死于決斗; 瑪莎是三姐妹中的已婚者, 她似乎證實了這樣的話:有婚姻就有外遇。 瑪莎突然愛上了中校,而中校只是她們向往中的莫斯科的一個陰影,被錯誤地投射到這座沉悶的省城, 陽光移動以后, 中校就被扔到了別處。

跟隨將軍的父親來到這座城市的三姐妹和她們的哥哥安德列 , 在父親死后就失去了自己的命運,他們的命運與其掌握者—父親 ,一起長眠于這座城市之中 。

安德列說:“ 因為我們們的父親 , 我和姐妹們才學會了法語、德語和英語,衣麗娜還學會了意大利語。 可是學這些真是不值得啊!”

瑪莎認為:“在這城市里會三國文字真是無用的奢侈品 。甚至連奢侈品都說不上,而是像第六根手指頭, 是無用的附屬品 。”

安德列不是“第六根手指 ”,他娶了一位不懂得美的女子為妻,當他的妻子與地方自治會主席波波夫私通后,他的默許使他成為了地方自治會的委員 ,安德列成功地將自己的內心與自己的現實分離開來。 這樣一來,契訶夫就順理成章地將這個悲劇人物轉化成喜劇的角色 。

娥爾加、瑪莎和衣麗娜, 她們似乎是契訶夫的戀人, 或者說是契訶夫的“向往中的莫斯科”。 像其他的男人希望自己的戀人 潔 身 自 好 一 樣, 契訶夫內心深處的某些涌動的理想,創造了三姐妹的命運。他維護了她們的自尊,同時也維護了她們的奢侈和無用,使她們成為了 “ 第六根手指 ”。

于是,命中注定了她們在等待中不會改變自我,等待向前延伸著,她們的生活卻是在后退, 除了那些樺樹依然美好, 一切都在變得今不如昔。 這城市里的文化階層是一支軍隊, 只有軍人可以和她們說一些能夠領會的話, 現在軍隊也要走了 。

衣麗娜站在舞臺上,她煩躁不安, 因為她突然忘記了意大利語里“ 窗戶 ” 的單詞 。

安• 巴• 契訶夫的天才需要仔細品味。 歲月流逝,青春消退,當等待變得無邊無際之后, 三姐妹也在忍受著不斷擴大的寂寞、 悲哀和消沉。 這時候契訶夫的敘述極其輕巧, 讓衣麗娜不為自己的命運悲哀, 只讓她為忘記了“窗戶”的意大利語單詞而傷感。 如同他的同胞柴可夫斯基的《悲愴》, 一段抒情小調的出現, 是為了結束巨大的和絕望的管弦樂 。契訶夫不需要絕望的前奏, 因為三姐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悲哀,習慣了的悲哀比剛剛承受到的更加沉重和深遠,如同擋住航道的冰山,它們不會融化,只是有時候出現裂縫。 當裂縫出現時, 衣麗娜就會記不起意大利語的“窗戶”。

薩繆爾• 貝克特似乎更愿意發出一個時代的聲音, 當永遠不會來到的戈多總是不來時, 愛斯特拉岡說:“ 我都呼吸得膩煩啦!”

弗 拉 季 米 爾 為 了 身 體 的 健 康, 同 時 也 是 為 了 消 磨 時 間 ,提議做一些深呼吸, 而結果卻是對呼吸的膩煩。 讓愛斯特拉岡討厭自己的呼吸, 還有什么會比討厭這東西更要命了 ?貝克特讓詛咒變成了隱喻, 他讓那個他所不喜歡的時代自己咒罵自己, 用的是最惡毒的方式,然而又沒有說粗話。

與 契 訶 夫 一 樣,貝 克 特 的 等 待 也 從 一 開 始 就 畫 地 為 牢,或者說他的等待更為空洞,于是也就更為純粹。

三姐妹的莫斯科是真實存在的,雖然在契訶夫的敘述里,莫斯科始終存在于娥爾加、瑪莎和衣麗娜的等待之中,也就是說存在于契訶夫的隱喻里,然而莫斯科自身具有的現實性,使三姐妹的臺詞始終擁有了切實可信的方向 。

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的戈多則十分可疑,在高度詩化之后變得抽象的敘述里,戈多這個人物就是作為象征都有點靠不住。可以這么說,戈多似乎是貝克特的某一個秘而不宣的借口 ;或者,貝克特自己對戈多也是一無所知 。因此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的等待也就變得隨心所欲和可有可無,他們的臺詞猶如一盤散沙,就像他們拼湊起來的生活,沒有目標, 也沒有意義,他們僅僅是為了想說話才站在那里滔滔不絕, 就像田野里聳立的兩支煙囪要冒煙一樣,可是他們生機勃勃。

貝克特的有趣之處在于: 如果將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的任何一句臺詞抽離出來,我們會感到貝克特給了我們活生生的現實,可是將它們放回到原有的敘述之中,我們發現貝克特其實給了我們一盤超現實的雜燴。

大約十年前,我讀到過一位女士的話。 在這段話之前,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位女士一生只摯愛一位男子,也就是她的丈夫。現在,我們可以來聽聽她是怎么說的。 她說:“當我徹底地擁有一位男人時,我才能感到自己擁有了所有的男人。”

這就是她的愛情, 明智的、 洞察秋毫的和豐富寬廣的愛情。 當她徹底擁有了一位男人,又無微不至地品味后,她就有理由相信普天之下的男人其實只有一個。

同樣的想法也在一些作家那里出現。 博爾赫斯說:“許多年間,我一直認為幾近無限的文學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接下去他這樣舉例 :“這個人曾經是卡萊爾、約翰尼斯•貝希爾、拉法埃爾• 坎西諾斯 —阿森斯和狄更斯。”

雖然博爾赫斯缺乏那位女士忠貞不渝的品質,他在變換文學戀人時顯得毫無顧慮, 然而他們一樣精通此道。 對他們來說, 文學的數量和生活的質量可能是徒勞無益的,真正有趣的是方式, 是欣賞文學和品嘗生活的方式。 馬塞爾•普魯斯特可能是他們一致欣賞的人, 這位與哮喘為伴的作家有一次下榻在旅途中的客棧里, 他躺在床上,看著涂成海洋顏色的墻壁 , 感到空氣里帶有鹽味。 普魯斯特在遠離海洋的時候,依然真實地感受著海洋的氣息 , 欣賞它和享受它 。這確實是生活的樂趣,同時也是文學的樂趣。

在《卡夫卡及其先驅者》一文里,博學多才的博爾赫斯為卡夫卡找到了幾位先驅者,“我覺得在不同國家、不同時代的文學作品中辨出了他的聲音,或者說,他的習慣”。 精明的博爾赫斯這樣做并不是打算刁難卡夫卡, 他其實想揭示出存在于漫長文學之中的 “繼續”的特性,在鮮明的舉例和合理的邏輯之后,博爾赫斯告訴我們 :“事實是每一位作家創造了他自己的先驅者。”

在這個結論的后面,我們發現一些來自于文學或者藝術的原始的特性, 某些古老的品質, 被以現代藝術的方式保存了下來, 從而使藝術中“繼續”的特性得以不斷實現, 比如說“ 等待”。

馬塞爾•普魯斯特在其綿延不絕的《追憶似水年華》里,讓等待變成了品味自己生命時的自我訴說,我們經常可以讀到他在床上醒來時某些甜蜜的無所事事,“ 醒來時他本能地從中尋問 ,須臾間便能得知他在地球上占據了什么地點 ,醒來前流逝了多長時間 ”。或者他注視著窗戶 ,陽光從百葉窗里照射進來, 使他感到百葉窗上插滿了羽毛。

只有在沒有目標的時候, 又在等待自己的某個決定來到時, 才會有這樣的心情和眼睛。 等待的過程總是有些無所事事, 這恰恰是體會生命存在的美好時光。 而普魯斯特與眾不同的是,他在入睡前就已經開始了—“我情意綿綿地把腮幫貼在枕頭的鼓溜溜的面頰上,它像我們童年的臉龐,那么飽滿、嬌嫩、清新。”

等待的主題也在但丁的漫長詩句里反復吟唱 。《 神曲•煉獄篇 》第四唱中,但丁看到他的朋友 , 佛羅倫薩的樂器商貝拉加在走上救恩之路前猶豫不決, 問他你為什么坐在這里?你在等待什么 ? 隨后,但丁試圖結束他的等待,“現在你趕快往前行吧……”

你看太陽已經碰到了子午線,

黑夜已從恒河邊跨到了摩洛哥。

普魯斯特的等待和但丁的等待是敘述里流動的時間 , 如同河水撫摸岸邊的某一塊石頭一樣, 普魯斯特和但丁讓自己的敘述之水撫摸了岸邊所有等待的石頭, 他們的等待就這樣不斷消失和不斷來到。 因此,《 神曲 》和《 追憶似水年華》里的等待總是短暫的 , 然而它們卻是飽滿的 ,就像“蝴蝶雖小,同樣也把一生經歷”。

與 《 三姐妹 》 和 《 等待戈多 》 更為接近的等待, 是巴西作家若昂 • 吉馬朗埃斯• 羅薩的 《 河的第三條岸 》, 這部只有六千字的短篇小說, 印證了契訶夫的話, 契訶夫說:“ 我能把一個長長的主題簡短地表達出來。”

“ 父親是一個盡職、本分、坦白的人。” 故事的敘述就是這樣樸素地開始, 并且以同樣的樸素結束。 這個“ 并不比誰更愉快或更煩惱 ”的人,有24小時訂購了一條小船,從此開始了他在河上漂浮的歲月,而且永不上岸 。他的行為給他的家人帶去了恥辱,只有敘述者,也就是他的兒子出于某些難以言傳的本能,開始了在岸邊漫長的等待。后來敘述者的母親 、哥哥和姐姐都離開了,搬到了城里去居住,只有敘述者依然等待著父親,他從一個孩子開始等待,一直到白發蒼蒼。

“ 終于,他在遠處出現了,那兒,就在那兒,一個模糊的身影坐在船的后部。我朝他喊了好幾次。 我莊重地指天發誓,盡可能大聲喊出我急切想說的話:

“‘爸爸,你在河上浮游得太久了,你老了……回來吧,我會代替你。就在現在,如果你愿意的話。無論何時,我會踏上你的船,頂上你的位置。’

“……

“ 他聽見了,站了起來,揮動船槳向我劃過來……我突然渾身戰栗起來。因為他舉起他的手臂向我揮舞— 這么多年來這是及時次。 我不能…… 我害怕極了,毛發直豎,發瘋地跑開了,逃掉了……從此以后,沒有人再看見過他,聽說過他……”

羅薩的才華使他的故事超越了現實,就像他的標題所暗示的那樣,河的第三條岸其實是存在的 , 就像莫斯科存在于三姐妹的向往中 , 戈多存在于弗拉季米爾和愛斯特拉岡的無聊里。 這個故事和契訶夫、 貝克特劇作的共同之處在于:等待的全部意義就是等待的失敗,無論它的代價是失去某些短暫的時刻 ,還是耗去畢生的幸福。

我 們 可 以 在 幾 乎 所 有 的 文 學 作 品 中 辨 認 出 等 待 的 模 樣,雖然它不時地改變自己的形象,有時它是某個激動人心的主題,另外的時候它又是一段敘述、一個動作或者一個心理的過程, 也可以是一個細節和一行詩句 ,它在我們的文學里生生不息 , 無處不在。 所以, 契訶夫的等待并不是等待的開始,林兆華的等待也不會因此結束。

基于這樣的理由,我們可以相信博爾赫斯的話,“幾近無限的文學有時候會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同時也可以相信那位女士的話,“ 所有的男人其實只有一個 ”。 事實上,博爾赫斯或者那位女士在表達自己精通了某個過程的時候, 也在表達各自的野心 , 骨子里他們是想擁有無限擴大的權力。在這一點上,藝術家或者女人的愛 ,其實與暴君是一路貨色 。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日

音樂影響了我的寫作

二十多年前,有那么一兩個星期的時間,我突然迷上了作曲 。那時候我還是一名初中的學生, 正在經歷著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記得自己當時怎么也分不清上課和下課的鈴聲, 經常是在下課鈴響時去教室上課了,與蜂擁而出的同學們迎面相撞, 我才知道又弄錯了。 那時候我喜歡將課本卷起來,插滿身上所有的口袋,時間一久,我所有的課本都失去了課本的形象,像茶葉罐似的,一旦掉到地上就會滾動起來。我的另一個杰作是,我把我所有的鞋都當成了拖鞋,我從不將鞋的后幫拉出來,而是踩著它走路,讓它發出那種只有拖鞋才會有的漫不經心的聲響。 接下去,我欣喜地發現我的惡習在男同學中間蔚然成風,他們的課本也變圓了,他們的鞋后幫也被踩了下去。

這大概是一九七四年, 或者一九七五年的事,“” 進入了后期,生活在越來越深的壓抑和平庸里,一成不變地繼續著。 我在上數學課的時候去打籃球,上化學或者物理課時

在操場上游蕩, 無拘無束。 然而課堂讓我感到厭倦之后, 我又開始厭倦自己的自由了, 我感到了無聊,我愁眉苦臉,不知道如何打發日子。這時候我發現了音樂,的說法是我發現了簡譜, 于是在像數學課一樣無聊的音樂課里, 我獲得了生活的樂趣, 激情回來了, 我開始作曲了。

應該說, 我并不是被音樂迷住了, 我在音樂課上學唱的都是我已經聽了十來年的歌,從《 東方紅》 到革命現代京劇,我熟悉了那些旋律里的每一個角落,我甚至都能夠看見里面的灰塵和陽光照耀著的情景,它們不會吸引我,只會讓我感到頭疼。

可是有24小時,我突然被簡譜控制住了,仿佛里面伸出來了一只手,緊緊抓住了我的目光。當然,這是在上音樂課的時候,音樂老師在黑板前彈奏著風琴,這是一位儒雅的男子,有著圓潤的嗓音,不過他的嗓音從來不敢涉足高音區,每到那時候他就會將風琴的高音彈奏得非常響亮,以此蒙混過關。其實沒有幾個學生會去注意他,音樂課也和其他的課一樣,整個教室就像是廟會似的,有學生在進進出出 ,另外一些學生不是坐在桌子上,就是背對著黑板與后排的同學聊天。就是在這樣的情景里面,我被簡譜迷住了,而不是被音樂迷住。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可能是我對它們一無所知。不像我翻開那些語文、數學的課本,我有能力去讀懂里面正在說些什么。可是那些簡譜,我根本不知道它們在干什么,我只知道我所熟悉的那些歌一旦印刷下來就是這副模樣,稀奇古怪地躺在紙上, 暗暗講述著聲音的故事。 無知構成了神秘,然后成為了召喚,我確實被深深地吸引了,而且勾引出了我創作的欲望。

我絲毫沒有去學習這些簡譜的想法,直接就是利用它們的形狀開始了我的音樂寫作,這肯定是我一生里的一次音樂寫作。我記得我曾經將魯迅的《 狂人日記》 譜寫成音樂,我的做法是先將魯迅的作品抄寫在一本新的作業簿上, 然后將簡譜里的各種音符胡亂寫在上面, 我差不多寫下了這個世界上最長的一首歌, 而且是一首無人能夠演奏, 也無人有幸聆聽的歌。

這項工程消耗了我幾天的熱情, 接下去我又將語文課本里其他的一些內容也打發進了音樂的簡譜, 我在那個時期的巔峰之作是將數學方程式和化學反應也都譜寫成了歌曲。然后,那本作業簿寫滿了,我也寫累了。這時候我對音樂的簡譜仍然是一無所知,雖然我已經暗暗擁有了整整一本作業簿的音樂作品, 而且為此自豪, 可是我朝著音樂的方向沒有跨出半步, 我不知道自己胡亂寫上去的樂譜會出現什么樣的聲音, 只是覺得看上去很像是一首歌, 我就心滿意足了。

不久之后,那位嗓音圓潤的音樂老師因為和一個女學生有了性的交往,離開學校去了監獄,于是音樂課沒有了。此后,差不多有十八年的時間, 我不再關心音樂,只是偶爾在街頭站立一會兒,聽上一段正在流行的歌曲,或者是經過某個舞廳時, 順便聽聽里面的舞曲。

一九八三年,我開始了第二次的創作,當然這一次沒有使用簡譜,而是使用語言,我像一個作家那樣地寫作了,然后像一個作家那樣地發表和出版自己的作品,并且以此為生。

又是很多年過去了,李章要我為《 音樂愛好者》寫一篇文章,他要求我今天將文章傳真給他, 可是我今天才坐到寫字桌前,現在我已經坐了有四個多小時了,前面的兩個小時里打了兩個電話, 看了幾眼電視,又到外面的籃球場上去跑了十圈,然后心想時間正在流逝, 一寸光陰一寸金,必須寫了。

我的寫作還在繼續, 接下去我要寫的開始和這篇文章的題目有點關系了。 我經常感到生活在不斷暗示我, 它向我使眼色, 讓我走向某一個方向, 我在生活中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所以每次我都跟著它走了。 在我十五歲的時候,音樂以簡譜的方式迷惑了我, 到我三十三歲那一年, 音樂真的來到了。

我心想:是生活給了我音樂。 生活首先要求我給自己買了一套音響, 那是在一九九三年的冬天,有24小時我發現自己缺少一套音響, 隨后我感到應該有, 幾天以后, 我就將自己組合的音響搬回家, 那是由美國的音箱和英國的功放以及飛利浦的 CD 機組合起來的,卡座則是日本的, 這套像聯合國維和部隊的音響就這樣進駐了我的生活。

接著, CD 唱片源源不斷地來到了, 在短短半年的時間里, 我買進了差不多有四百張 CD。 我的朋友朱偉是我購買CD 的指導老師, 那時候他剛離開《 人民文學》, 去三聯書店主編的《 愛樂 》 雜志, 他幾乎熟悉北京所有的唱片商店, 而且精通唱片的品質。 我最早買下的二十來張 CD 就是他的作為, 那是在北新橋的一家唱片店, 他沿著柜臺走過去, 察看著版本不同的 CD, 我跟在他的身后,他不斷地從柜子上抽出 CD 遞給我,走了一圈后, 他回頭看看我手里捧著的一堆CD, 問我:“ 今天差不多了吧?” 我說:“ 差不多了。” 然后,我就去付了錢。

我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迅猛地熱愛上了音樂, 本來我只是想附庸風雅, 讓音響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然后在朋友們談論馬勒的時候, 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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