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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時章 大鬧婚宴

四月十六日，雖然下著毛毛雨，但并不影響瑞京城里的熱鬧氣氛。皇歷上寫著，今日宜嫁娶。所以，今兒個京城里有不少嫁娶的人家。

而南麒國的十三皇子齊清羽，也選在這個黃道吉日與國舅爺的嫡長女林煙雨訂婚。

這位十三皇子，與其他皇子相比家世并不顯赫，外公只是個瑞京衛軍統領，但人家帥啊，隨便綰個發髻、插支碧玉簪子，便能引領瑞京男子的時尚潮流。

再加上他才華出眾，為人和善卻又不失威嚴，自然就成了瑞京城受歡迎的皇子。

而國舅爺的長女林煙雨，也是出了名的貌美如花，響的京城大美女！

這一樁姻緣，任誰看來，都是天作之合。

由于齊清羽還未封王，沒有府邸，所以訂婚宴安排在了他外公的統領府中。

此刻統領府早已人滿為患了，甚至還有好些沒有收到請帖的官員都主動來慶賀，原本算好桌數的酒席，直接變成了流水席，導致統領府的廚子著急得不行，這么多人，廚房采購的菜可不夠吃啊！

可是，老統領心里清楚，這些人并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是看在他那并不受皇帝喜愛的外孫面子上，而是來看未來親家林國舅的。

就算齊清羽再，可他畢竟還只是個皇子，而林國舅卻是已故皇后的哥哥，當今太子的親舅舅，雖然看起來沒什么實權，但外戚復雜的關系網，卻是讓人不可小覷的。

就算知道其中緣由，但老統領看著郎才女貌的外孫和準外孫媳，還是笑得合不攏嘴。

十三皇子一向以太子馬首是瞻，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再加上這么一層關系，等將來太子登基了，這個外孫必然是前途無量的。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了一遍又一遍，終于在一道鑼聲后靜了下來。

司儀走上鋪滿大紅綢緞的喜氣洋洋的禮臺，一臉激動地高喊道：“下面，有請今天的主角十三皇子與林小姐上臺為大家敬酒！”

齊清羽今天身著一襲月白色的長衫，長長的青絲用金色鑲白玉的束發冠高高束起，一雙眸子微微含笑，很是風度翩翩。

他旁邊的林煙雨身穿逶迤拖地的淺藍色纏枝花宮裙，輕紗曼妙，隨風而動，恍若仙子。

一眾人不知道是真情還是假意，但都笑得咧著大嘴，翹首以盼地看著那對緩步而來的才子佳人。

沒有人注意到，統領府門口出現了一個身著紅色胡服的少女，正咬牙切齒地看著臺上二人。

兩人剛剛在臺上站定，站在那少女身后的四個丫頭便沖了過來，還不待眾人反應，二話不說便將維護秩序的家丁打了個屁滾尿流，生生為那少女辟出一條道來。

司儀嚇了一跳，待看清楚來人的時候，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幾乎響徹全場，并不是司儀練過獅吼功，而是因為幾乎場下所有的人，都跟著倒吸了一口氣。

賀蘭心欣！安國侯的獨女，母親是北襄長公主，家世并不比臺上的兩個人差。

安國侯還只是定北將軍的時候，賀蘭心欣便隨他駐守邊境。

她是在軍營里長大的野丫頭，性子急躁又暴力，平日里常常帶著“春花秋月”那四個會武功的丫鬟，四處仗勢欺人。自從她隨安國侯回京以后，再沒有什么京城四霸了，只有一個聲名顯赫的“女大王”。

這都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全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賀蘭心欣喜歡十三皇子，喜歡得要死要活的。

“哼！”賀蘭心欣鄙夷地掃視了一下四周，隨即快步朝臺上沖去。由于沖得太快，上臺的時候不慎踩滑，她一個踉蹌，直接摔在了兩位新人面前。

司儀見狀，心驚肉跳，卻又不得不鼓起勇氣迎上去，巴結地笑道：“賀……賀蘭小姐……您這是……”可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賀蘭心欣瞪了一眼，生生將剩下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司儀尷尬地把目光轉向齊清羽，連忙朝后退開，這臺上的幾個主，可都是他惹不起的。

賀蘭心欣尷尬地爬起來，扯了扯衣角，拍了拍膝蓋上那兩塊泥印，仰著頭憤怒地看向齊清羽，眸中淚光閃動，明明是因為剛才摔得太疼了，在旁人看來，卻別有一番滋味。

齊清羽只是皺著眉看著她，并沒說什么。

看著那俊逸的容顏，再看到旁邊刺眼的林煙雨，賀蘭心欣忽然就哭出了聲：“齊清羽，你沒有良心！你說話不算數！”

這……這是怎么回事？臺下的人面面相覷。

齊清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左手漸漸地握成拳頭，隱忍地道：“賀蘭心欣，你又在鬧什么！”

賀蘭心欣低下頭，隨即往前一步，將旁邊的林煙雨硬生生擠開，再抬頭已經淚眼婆娑：“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

這一聲飽含怨念的斥責，恍若在滾燙的油鍋里澆了一瓢水！臺下眾人瞬間議論紛紛，而國舅爺和老統領的臉色，更是異常陰沉。

明兒個的《京城晚報》上估計要有一條大大的頭條：侯府千金大鬧婚宴為哪般？風流皇子舊愛新歡抉擇難！

齊清羽眉梢微微一挑，鎮定地問道：“請問一下，賀蘭小姐，我究竟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保障過要娶你了？”他說罷還朝她走了一步。

隨著齊清羽的話音落下，場中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賀蘭心欣。

而他向前走的這一步，剛好把賀蘭心欣整個人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賀蘭心欣咽了下口水，美色當前，說話也不由得結巴了：“就……就是……”

“就是什么？嗯？”齊清羽又朝她走了一步。

他身上雅致的伽南香香味襲來，瞬間讓剛剛有點膽怯的賀蘭心欣醒了神。她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隨后仰著頭，不管不顧地說道：“我五歲那年！在皇宮后花園！”

賀蘭心欣說完，眾人皆是一愣。隨即，不知是誰發出一陣斷斷續續的笑聲，然后就像是會傳染一般，在場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笑了起來，剛開始還有所掩飾，而后就越來越放肆了，整個統領府里都回響著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就連一旁靜若幽蘭的林煙雨，都捂著嘴輕輕笑了起來：“清羽，這丫頭太可愛了。”

可是，沒有人發現，看似臉紅，低著頭害臊的賀蘭心欣，眼底劃過了一絲狡黠。

齊清羽依舊鎮定地看著她：“兒時戲言你也當真？”

“我不管！反正你保障了，就要踐諾！不然你就是個背信忘義、說話不算話的小人！”賀蘭心欣一臉憤然地道。

“哦？”齊清羽眉梢輕揚，“你覺得大家真會這么想？”

看了看場下嬉笑不已的眾人，賀蘭心欣抿了抿唇，略顯尷尬。

可是，就在那瞬間，場下突然響起一道高昂的聲音：“會！”

聽到這個聲音，賀蘭心欣頓時喜上眉梢，眼底的狡黠越發濃了，時間剛剛好呢。

“三哥！”賀蘭心欣歡呼著，往統領府大門外一瞟，果然有手持長戟的士兵晃動的身影。

“嗯。”伴隨著鎧甲移動時傳出的金屬摩擦聲，賀蘭子勛大踏步地走上了臺，站在賀蘭心欣身邊。高大的他就像一座小山，瞬間讓賀蘭心欣有了安全感，就是那種踏踏實實有了靠山的感覺。

于是，賀蘭心欣更加趾高氣揚了。

“見過十三皇子。”賀蘭子勛謙遜地躬身行禮。

“免禮。”齊清羽沖他笑了笑，“你怎么有空來？不是說東沃戰事吃緊嗎？”

那種能幻化春風的笑容，直看得賀蘭心欣心花怒放，只可惜，這笑容從未對她綻放過。

“哦，曾經吃緊而已。”賀蘭子勛說得極為輕描淡寫。

齊清羽沒有因為他驕傲的模樣而生氣，對方是戰功赫赫的鎮東將軍，而自己卻是個連王都沒有封的閑散皇子，倘若跟他置氣，傳到了愛才的父皇那里，還會讓自己落個氣量不夠的罪名，與其這樣，還不如暫且隱忍。

賀蘭心欣歡喜地站到賀蘭子勛身邊，下巴抬得更高了。她看向齊清羽，一臉狗仗人勢的模樣：“我要你當著眾人的面踐諾！”

齊清羽默默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賀蘭心欣繼續張狂地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和我在一起，不也可以嗎？我父親難道不比林國舅更強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齊清羽說得漫不經心。

“少來了！”賀蘭心欣走到他面前，仰頭打量著他。

他神色沉靜淡泊，身上是屬于皇家獨有的高貴氣質，整個瑞京城的女子，只要看他一眼，幾乎就沒有人舍得挪開目光。

賀蘭心欣湊到他身邊，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要的，我也能給。”

的確，她賀蘭心欣給得起，而且遠遠超過林煙雨。北襄作亂幾十年，安國侯賀蘭崇德駐守邊境時，竟然順手將整個北襄給破了，大軍攻入北襄玉京俘了北襄皇室，逼迫他們簽下和平協議，大振南麒國威！

回到瑞京后，賀蘭崇德封安國侯，雖然看起來交了兵權，但是各個輜重部隊的將軍首領，大都是安國侯一手培養出來的弟子。而賀蘭子勛，則是安國侯已故兄長的獨子。

安國侯，說他權傾朝野一點也不過分。

齊清羽眉梢微動，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我還是不懂賀蘭小姐在說什么。”他雖然如此說，但是并沒有直接否認，那么，似乎就代表默認了。

賀蘭心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也學他退開一步，仍是一副刁蠻任性的樣子，道：“反正我不管，你許了諾就要踐諾，不然就是卑鄙無恥沒信用的偽君子！”你愿意裝，我愿意奉陪。

臺下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好玩嗎？”齊清羽看著她笑了起來。

那笑容很是意味深長，讓賀蘭心欣有些不明白，自己破壞了他的好事，他不是應該生氣嗎？

就在賀蘭心欣迷茫的時候，林國舅終于按捺不住，走上臺來，伸手牽著臉色蒼白的林煙雨，一言不發地走了。

賀蘭心欣現在這般胡鬧，徹底讓林家顏面掃地，林國舅不是宰相，肚子里撐不了船。

齊清羽望著一步三回頭的林煙雨，等人走遠了，這才皺著眉頭，有些不悅：“好了，你滿意了？”他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幾分，離他不遠的人都能清楚地聽到。

賀蘭心欣沒說話，心中的小惡魔卻在咆哮著：滿意，相當滿意！這么不費勁就將一個情敵干掉了，我能不滿意嗎？只是，剛才他臉上那詭異的笑容是什么意思？還有，他刻意喊這么大聲又是什么意思？

“唉……”齊清羽嘆了口氣，搖搖頭轉過身，衣袂翻飛，瀟瀟灑灑地離去了。

嘆氣？怎么又嘆氣了？賀蘭心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越來越搞不明白這個人了。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想看到他開心，不想讓他生氣，不想讓他難堪。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即將和別的女人成婚，就覺得有無數的螞蟻在啃噬著她的心一樣。

“人都走遠了，別看了，回家吧。”賀蘭子勛站到一臉失落的賀蘭心欣身旁。

“連背影都是那么帥……”賀蘭心欣發出仿佛夢囈一般的聲音。

賀蘭子勛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拖出了統領府。

等他們回到安國侯府的時候，安國侯已經在家氣得火冒三丈了，可是，一看到被賀蘭子勛拖回來，滿臉失落還隱隱含淚的賀蘭心欣，滿腹的惱意又瞬間不見了。

然后看到她褲腿上赫然有兩塊泥印，賀蘭崇德瞬間又怒了，當即便咆哮道：“誰把我寶貝女兒弄成這樣的？你該不會去跪著求那渾小子了吧？”

“沒有沒有，心欣她是自己摔的！”一旁的賀蘭子勛連忙上前拉住他，叫十三皇子渾小子？這話若傳出去了，還得了？

一聽這話，賀蘭崇德的臉色瞬間變了，馬上關切地蹲到賀蘭心欣身邊，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膝蓋：“摔的？怎么樣了？疼嗎？趕緊回屋上藥吧！”說罷，又一臉埋怨地看向賀蘭子勛，“你這個當哥哥的也是，怎么不看著她點？小姑娘家家的，要是摔壞了，留疤了怎么辦？”

“老爹啊，不關三哥的事。我摔的時候，三哥還沒來呢。好了好了，我回屋換衣服去了！”賀蘭心欣實在是有點受不了這個婆婆媽媽的老爹。

等賀蘭心欣離開后，賀蘭崇德的臉又垮了下來，他轉身看向賀蘭子勛，問道：“心欣這么一鬧，十三皇子娶不成林家那丫頭了吧？”

“是，林國舅當時就拉著林小姐走了，我估計著，應該是要退婚的。”

“嗯……心欣這歪打正著倒是幫了我個大忙啊……”賀蘭崇德嘆了口氣，“只是造化弄人，她怎么偏偏喜歡上了那個十三皇子呢……”

“心欣年幼，情竇初開，又與十三皇子從小認識，難免會有一點這個念頭，等長大了，可能就好了。”賀蘭子勛寬慰道。

“希望如此吧。”賀蘭崇德長長地嘆了口氣。

午時剛過，陽光正好。

賀蘭心欣沐浴梳洗完畢，換好衣服出來，準備出去找點吃的。這大鬧訂婚宴可是很費體力的，而且早上起來，就因為齊清羽要訂婚的事情氣得吃不下飯。

她剛走到后花園，遠遠地便看到一抹淡紫色在花紅柳綠間穿行，當即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往回縮。

“心欣。”

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這極為安靜的后花園中響起，像是空谷擊缶，余韻悠悠。

賀蘭心欣停住逃離的腳步，無奈地轉過身去，低下頭，彎腰行禮：“心欣見過母親。”

此人，正是賀蘭心欣的母親，北襄長公主，錦珠。

“嗯。”錦珠點點頭，那雪白的肌膚，金色的頭發，還有海水一樣藍的眼睛，無不在昭示著她異族人的身份。

而賀蘭心欣，也是一眼看上去就與南麒人有些不同，略帶棕色的頭發，琥珀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還有遠遠高于南麒女子的個頭。在北襄的時候，很多人都是這樣的長相，倒也不覺得特別，可是到了瑞京城，滿城都是纖弱的柔美女子，便顯得賀蘭心欣格外另類了。

“你今天又去找十三皇子了？”錦珠緩步走到賀蘭心欣身邊，將她扶起來，卻不像平常母女一般親近。

賀蘭心欣撇了撇嘴，沒接話。她小時候很怕這個母親，不愿意讓這個親生母親抱。別人都是黑發黑眸，而她的母親卻是金發藍眸，她甚至還覺得母親是妖怪，不愿意親近母親。

雖然她現在長大了，這種怕就不存在了，卻變成了一種叛逆、一種厭惡。

而錦珠也不像其他的母親一般愛陪著孩子，陪孩子玩鬧。

久而久之，她們就形成了這種特別的母女關系。

“不是我說你，對方都已經忘記了的約定，你怎么還要傻乎乎地盼望？對方根本就不在意，你何必還要不管不顧地付出呢？”錦珠看著她，藍色的眸子里波瀾不驚。

“你不懂。”賀蘭心欣不滿地頂嘴。

“不是每一次付出，都能收獲憐憫和回報。”錦珠語重心長地道，“喜歡上錯的人，只會換來無盡的傷心和絕望。”

賀蘭心欣皺起了眉頭，母親從小都不管她，這會兒又管個什么勁！

“我不是老爹，齊清羽也不是你。我的事情，就不勞母親大人您費心了！”她迅速地退開幾步，“母親大人，我餓了，該吃飯了，告辭。”說罷，她就不管不顧地走了。

她走得那么急，沒發現錦珠那黯然失色的雙眸。

安國侯府說大也不大，但說小也不小，至少不是回屋換身衣服就能隨便碰見不想碰見的人的。這說明，錦珠是知道她的事情，所以在她出行必經的路上等她的。

賀蘭心欣在心里想著，早知道剛才就讓“春花秋月”跟著了，有她們望風，肯定不會遇到這女人。

賀蘭心欣背地里從來不叫錦珠“母親”或者“娘親”，除了因為自小她就沒怎么帶過自己以外，還因為她一直以來對老爹那疏離淡漠的樣子。

雖然賀蘭心欣不知道她到底和老爹有著怎樣的過去，可是他們畢竟是夫妻，而且已經在一起整整十七年了，就連女兒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她還是一副高傲冷漠的樣子，依舊遠離著憨厚淳樸的老爹。

這讓賀蘭心欣接受不了。從小她就見過別家夫妻是什么樣的，比如廚房的大嬸和掃地的大伯，兩人都頭發斑白了還時不時偷偷在樹后面親一親。可是，她從來沒見過老爹親那女人，甚至幾乎沒見過老爹去那女人的房間。

她知道，這不是老爹不愿意去，而是因為那女人不喜歡他去。

而更郁悶的是，老爹這個癡情的傻子，居然還為了那個女人不納妾，甚至不碰別的女人。

十七年，就算是塊石頭，也早已經焐熱了。可這個女人，依舊冰冷如初。

就這樣的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竟然還好意思到她面前對她說什么“不是每一次付出，都能收獲憐憫和回報”。

賀蘭心欣很氣憤，而發泄的好的辦法就是——吃東西！

于是，賀蘭心欣帶上銀子，帶上四個丫頭，快步朝瑞京城口碑好的知味樓趕去。

知味樓位于瑞京城最繁華的西市口，不需要打聽，只要到那里，一眼就可以看到。足足五層的高樓，在一片二三層樓的小房子中，很是顯眼。

雖然知味樓有著“非富與貴不可入內”的潛規則，但是并不影響客似云來。瑞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貴人。

這會兒，賀蘭心欣就遇到了一個“貴人”。

她剛走上二樓，便看見一個很討厭的人從樓上下來。

“哎喲！這不是安國侯家的千金嗎？”

賀蘭心欣翻了個白眼，看向那說話跟老鴇似的高丞相千金高夢蝶，對方穿了一件蜜蠟色的輕紗襦裙，外面披了件月白色的蘇繡絲綢衣，挽了個精致又慵懶的墮馬髻，斜斜插了支白玉簪子，一舉一動柔若無骨，端的是一副大家閨秀風范。

見賀蘭心欣不說話，高夢蝶又走下來兩級階梯，剛好把她的路給攔住。

“聽說你今天去攪了十三皇子的訂婚宴？”高夢蝶問道。

“啊，是啊，咋了？”

沒想到賀蘭心欣這么爽快就應了，高夢蝶有種卡了魚骨的感覺，這個女人難道不知道什么叫羞恥嗎？

她打量了一下賀蘭心欣：身上只穿著一件接近男裝的交領絨服，連點花色都沒有；長發隨隨便便地用條發帶束起，連個發飾都沒戴；皮膚不夠細膩，眼神太犀利，怎么看都沒有女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