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中國人按照自己的思想方式管理和改造日本戰俘的偉大斗爭的壯麗史詩,是六十多年前發生在中國偏遠西北內地的一幅觸目驚心、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作品及時次向外界披露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軍戰俘在中國內地的改造過程,他們的思想、工作、學習、生活和愛情,也揭露了部分頑固的軍國主義分子和日本特務內外勾結所做的瘋狂而罪惡的反抗。作品熱情謳歌了一大批有著傳統仁愛精神的中國軍民,改造頑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盛情演繹了日本頑固戰俘在中國軍民的感化下逐漸褪去鋒芒、脫胎換骨,最終成為堅定反戰人士的曲折歷程;表現了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中的主導作用,贊頌了中華民族在國難面前不屈不撓艱苦奮戰的偉大民族精神,以及在戰爭狀況下對中日友好未來的建設和呵護。人物有血有肉,栩栩如生;故事曲折復雜,高潮迭起。悲歡離合的情節中,用愛情詛咒戰爭的無情,用戰爭表現愛情的堅貞,筆力雄奇,手法老辣,讀來催人淚下…
這是一部中國人在發揚人道主義的原則上管理和改造日本戰俘的偉大斗爭的壯麗史詩,是六十多年前發生在中國偏遠西北內地的一幅觸目驚心、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
作品也標志性地向外界披露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軍戰俘在中國內地的改造過程中,他們的思想、工作、學習、生活和愛情等各方面的轉化過程。
做品中的人物有血有肉,栩栩如生;故事情節曲折復雜,高潮迭起。悲歡離合的情節中,用愛情詛咒戰爭的無情,用戰爭表現愛情的堅貞,筆力雄奇,手法老辣,讀來催人淚下。
兀方,字旺璽,男,漢族,陜西省西安市藍田縣人,1945年出生,陜西省作家協會會員。1974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有小說、詩歌、散文、報告文學、戲劇及論文等近百萬字。其論文曾兩次獲得西安市市委、市政府聯合頒發的社科論文獎,其短篇小說《黑女》《我有一個家》獲全國青年文學大賽獎,中篇小說《夜捕》獲全球華語原創文學大賽獎,其散文亦多次獲獎。
詛咒戰爭的無情,用戰爭表現愛情的堅貞,筆力雄奇,手法老辣,讀來催人淚下…
一
日本特工寺垣北村真夠幸運的,剛剛走下清姜河畔的山梁,便與汪大年少將率領的日軍戰俘邂逅了。
“他們是什么人?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寺垣開始并不知道這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日軍戰俘,迅速躲到一片荒草遮掩的亂墳崗子后面,緊張注視著眼前這支默默行進的隊伍。
隊伍人數不多,總共不過十二個人。令人費解的是,他們的著裝實在蹊蹺。穿中國軍隊黃軍服的有三人,從領花看,走在前面帶路的那個傻大個兒是少尉排長,走在隊伍后面的是一位穿呢子軍裝的少將,殿后的無疑就是他的警衛員了。其余九人皆穿灰布軍裝,兩名女性。灰軍裝們沒帶任何武器,也沒有什么標志,既不像趾高氣揚的晉綏軍,更不像樸實無華的八路軍。看那一個個不高的個頭兒和壯實的身材,寺垣恍然明白過來:哎呀!真是無巧不成書。這不是自己四處尋覓的日軍戰俘嗎?
寺垣北村是日本華北方面軍派遣到陜西寶雞縣尋找那些關押在中國軍政部及時俘虜收容所的日軍戰俘的。由于關押地點偏僻而隱秘,他的前兩任均無功而返,在黃河岸邊接頭后,被繼任者無情地處決了。大日本帝國的軍隊怎么容得下這些庸才?他受命后,化名“袁小凱”,自稱是袁世凱的堂下嫡孫,扮作行醫郎中,肩挎帆布褡褳,前書“妙手回春”,背書“藥到病除”,手中“哐啷啷”搖晃著一柄銀圈串鈴,走街串巷,四處打探日軍戰俘的下落。他肥頭大耳,滿臉橫肉,雙目鼓脹,面黑如漆,眉宇間透出一股森森殺氣。這副尊容有些兇惡,好在他自有一套變臉術,必要時堆出一臉諂笑,雖說皮笑肉不笑,倒也遮掩得過去。于是,一般百姓很難猜透他,只是從那黃燦燦的滿口金牙猜測,想必此人來頭不小。他三十來歲,少年時隨拓殖團來到中國,在天津碼頭上混大,既當過拐賣婦女的人口販子,又做過日軍慰安所老板,是一個陰險狡詐的“魔頭”。離開慰安所接受特工訓練一年多來,他一直惦記著那里的姑娘,特別是一個叫水子的朝鮮女大學生,眉心有顆觀音痣,頗使他憐愛,總是念念不忘。來到寶雞,他很快就熟悉了這里的山川地貌和風土人情,走遍了這里的村村寨寨,但兩三個月過去了,依然一無所獲。上級命令中要他限期找到并打入內部的日軍俘虜收容所,縹緲如太白山頭的云霧。他擔心自己的命運和兩個前任一樣,葬身在中國的黃河岸邊。此刻,當他看到開滿野花的山道上走來這支異樣的隊伍時,眼睛突然一亮,他的緊貼墳頭的胸脯已將地面砸得砰砰直響了。
這是1939年3月5日,農歷己卯年正月十五元宵節。收容所駐地的太殷村,社火隊天不明便趕往縣城鬧社火了。隨后而來的收容所主任汪大年少將,要讓俘虜們開開眼,感知一下中國鄉土文化的魅力。他所帶領的九名戰俘,是從一百多名在押俘虜中挑選出來的,他們都是表現較好的模范俘虜。比如被村人喚作“楊五郎”的巖切五郎,被呼為“眼鏡”的森下九郎,被日軍強征為慰安婦的朝鮮姑娘水子和金子,還有黑臉胖漢龜田雄二、瘦猴子齋藤榮作等。汪大年沒帶部隊,只讓排長陳忠孝和警衛員鄭拴子跟著。他要給戰俘們創造一種輕松愉快的氛圍。汪大年從小接受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的熏陶,是陜西著名辛亥革命元老于右任先生的高足,曾兩度留學日本。在即將取得經濟學博士學位時,因組織中國留學生抗議日本政府的侵華行徑而被驅逐回國。起先在軍政部供職,曾作為中國政府談判代表,參與調停中日“虹橋事件”,后調回陜西組建及時俘虜收容所。這是中國較高統帥部做出的決定。俘虜們聽說很快就能在神農炎帝的出生地觀看社火,一個個興高采烈,激動不已,要親眼見證炎帝故里幾千年傳承下來的陳倉社火與日本民間的“神農祭”有什么不同。炎帝神農氏是五千多年前的火神、農業之神和醫藥之神。神農嘗百草,辨藥性,究患脈,制針灸,創立草醫藥,后來傳到國外,是全世界醫藥文化的鼻祖。因此,歷代以來,受到日本民眾的敬仰和崇拜。對這些戰俘來說,這是一次非同尋常的尋根之旅,是可以在今后幾十年里驕之于人的談資。
太白山的雪峰云開霧散,正是麥苗返青燕子呢喃的早春季節,路邊的垂柳悄悄掛上了醉人的新綠,橫在山坡上的幾株野櫻桃綻出燦爛的笑顏,空氣中流溢著消雪后泥土和草葉的清新氣息。迎著從寬闊的渭河河面上躍出的紅彤彤的朝陽,他們隊列整齊,步伐輕快,遠遠望去,猶如一道亮麗的流霞。
汪大年帶領的俘虜隊伍來到一片松柏蓊郁的林間休息。不一會兒,衛生員金子和水子各捧著一捧山花跑了過來。“汪主任,你來選花兒!”水子搶在金子前面嚷嚷道。汪大年不解地問:“選花兒,怎么個選法?”水子說:“我們兩個,一人手里的花是單數,一人手里的花是雙數,測測咱們今天的運氣。”汪大年明白了:“噢,是占卜啊!”金子說:“對!過去,我們每天都占卜,預測當天的吉兇禍福。雙數為兇險,單數為吉利。請您為我們的行動占卜一下。”汪大年猶豫了,推辭道:“今天嘛……算了吧!每個人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占卜有什么用?”水子分辯道:“不!您一定要選一下,權當玩哩嘛!”她懇切地將鮮花伸到這位威武而慈祥的長官面前,眉心那顆朱砂痣突突直跳,仿佛有許多心里話要向他訴說。這時,其他人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搶著為將軍做主。汪大年不好駁大家的面子,看了看兩個姑娘手中的鮮花,見怯懦的金子訕訕地往后退,說:“好,我要金子手里的花。”人們哄笑著,推金子向前。她卻不肯,凄然說:“謝謝汪主任選我的花兒。我的花是雙數,不好,因為……”大家一時愣住了,金子喃喃道:“對不起,請原諒!我不想把我的晦氣帶給大家……我,這就回去!”金子轉身要走,被眾人攔住,她悲切道:“我的命運不好,總忘不了那場噩夢……我是在河邊打水時被抓走的,后來就成了慰安婦……至今,家里人還不知我的下落……”汪大年鄭重接過金子手中的花,拔出一枝插在自己上衣口袋里,將剩余的又豪爽地捧給她:“金子姑娘,別難過!命運是個欺軟怕硬的東西。就是富有天下的皇帝,要是性格懦弱,也可能丟掉手中的一切。中國歷史上那個扶不起的阿斗就是這樣。我的一生都在和命運抗爭。我希望這枝花能帶走你的不幸。這樣一來,你和我,不都是吉利數字了嗎?”俘虜們哄鬧著,要搶金子手里的花,她破涕為笑:“滿地都是花兒,自己摘去!”人們還是一哄而上,搶光了金子手中的鮮花。這時,警衛員鄭拴子探路回來,張著大嘴巴喘息說,前面有一條近道,直接下去,就是神農廟大殿。大家順著他的手指向山下望去,遠遠聽得鑼喧鼓噪,火銃聲聲,只見飄飄搖搖的彩旗早已塞滿了通往縣城的道路,五顏六色的社火隊伍正徐徐向神農廟大殿前的廣場上匯集。
趴在墳頭后面的寺垣北村,目不轉睛地看著到面前采花的兩個姑娘。一位不認識,而另一位,他一眼便看清了她眉心的那顆朱砂紅觀音痣,不由得一驚:難道是她——水子?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看了半晌,果真是她。他本想猛撲過去抱住她,又怕嚇跑了她。他不知離開慰安所以后水子是怎么被俘的,不過,水子的出現,無疑證明了其他人的戰俘身份。
寺垣的腦子里還掛著許多問號,兩位姑娘已反身回林中去了。接著,警衛員回來,從他向將軍的報告得知,他們是去看社火的。寺垣不禁一陣冷笑:“好啊!天照大神顯圣了,我立功的日子來到了!”寺垣下意識摸了摸褡褳里一塊硬邦邦的東西,那是便攜式電臺。他正思索應該怎樣將它隱藏好,林子里響起了集合的口令。
寺垣從齊腰深的蒿草后面向林間望去,俘虜們已在林子外的空地上站好隊伍。這是多么整齊的一支隊伍啊!當它毫無遮掩地展現在面前時,寺垣的心頭不由得騰起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春日上午暖融融的陽光慷慨地從神龍塬崖頂照射下來,灑在這些灰布軍裝的俘虜身上。陽光下,每一張面孔都看得那么清晰、那么真切。寺垣恨不能將自己變成一只山螞蟥,好將目光的吸盤緊緊吸附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為了再靠近些,他瞅好身邊兩個塌陷的墓坑,撥開草叢,猴子一樣敏捷地向前躥了躥。作為一名肩負重任的特工,他必須辨認并記住這些面孔。“這是水子,這是另一個采花姑娘,這是……”
忽然,寺垣的目光被燙了一下,他的眼睛幾乎要冒出血來,心里咒罵道:“是他,怎么是他?八嘎!”原來,在俘虜隊伍中,寺垣發現了一個人,一張熟面孔。他中等個子,圓圓的大腦袋剃得倍兒亮,就連臉盤子也刮得干干凈凈。他將深灰色的棉帽戴好,雙腳一并,昂頭挺胸,像一只撒歡的兒馬。寺垣一下子認出了他——自己的老同鄉、原日軍第十師團瀨谷支隊步兵六十三聯隊及時大隊隊長巖切五郎大佐。
寺垣很不情愿地看見了他,一個曾令他羨慕和憎恨的人。接受任務來寶雞以前,寺垣從大量的中國和世界各地的報紙上,刮地皮一樣搜集著每一條有關日軍戰俘的消息。特別是巖切五郎,他沒有放過對自己這位兒時玩伴每一個細節的捕捉。巖切是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高才生,腦子靈活,作戰勇敢,很有機謀,是家鄉最有希望被破格提拔為將軍的明星。他深得日軍華北精銳第十師團瀨谷支隊長的器重,做了一名大隊長,是瀨谷麾下得力的干才,常常搶打頭陣,往往旗開得勝。去年春季,臺兒莊戰役前夕,剛由石家莊調往前線。誰知第十師團求戰心切,決心在三天內拿下該城。支隊長瀨谷少將錯就錯在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他的這種作風自然傳染給了下屬,幾乎個個頭腦發熱,絲毫沒把數倍于己的中國軍隊放在眼里,以為只要槍聲一響,中國軍隊就會作鳥獸散,大日本帝國的太陽旗一下子就能插上這座京杭大運河咽喉要地的城頭。在未完成戰斗部署以前,各聯隊急于搶功,竟冒險孤軍深入,單兵突進,結果鉆進李宗仁將軍布下的口袋,被四面包圍,損失大半。巖切就是此時受傷被俘的。被俘以后,他曾組織十幾名俘虜在一個雨夜趁機逃跑,結果被抓了回去。這時,他不失為武士道精神培育出來的勇士,在中國人面前不但不認錯,而且大耍威風,領導一批戰俘共同絕食,以死向收容所要挾……
寺垣的思緒深沉而痛苦得像一潭秋水,汪住巖切五郎這塊礁石怎么也繞不開去。畢竟是自己的同鄉摯友,他總是忘不了他的那些令人感到振奮和光榮的東西。不知怎么搞的,回憶這些往事,他感到眼睛熱辣辣的,揉了揉,兩手便濕漉漉的了。
林邊空地上的隊伍很快集合完畢,汪大年少將走上前,再次檢查這些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們的裝束。將軍今天的心情特別好,自擔任俘虜收容所主任以來,他力排眾議,一舉改變了過去那種視俘虜為仇敵的監獄式管理方法。他以寬厚仁愛之心,開創了“平等、自主”的管理模式。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在收容所駐地,廣泛吸收民眾參與管理,將日本戰俘置于中國老百姓的教育感化之中。今天,能親自帶領戰俘們出來觀看難得一見的社火表演,他十分欣喜,這正是對自己管理理念的一次檢驗。
巖切五郎向少將舉手行了個軍禮,汪大年即以頷首微笑作答。誰能相信,幾個月前,巖切還是率領戰俘逃跑的罪魁禍首,抓回來差點兒槍斃?這個強壯而機靈的家伙今天真夠帥氣的,臉上洋溢著抑制不住的笑容。汪大年友善地走上前,為他正了正帽子,末了,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森下九郎那副娃娃臉上,黑邊眼鏡有些沉重,總是戴不端正,或者戴端正了又滑向一邊。汪大年幫他扶了扶。金子和水子捧著鮮花排在隊尾。金子的眼眶紅紅的,還噙著淚花。汪大年將胸前的那枝迎春花舉了舉,金子會意地點了點頭。汪大年望著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親切而熱烈的感情。這幾名模范俘虜,都是自己新的俘虜管理理念的具體踐行者,但是,在思想轉化的過程中,誰能說沒有經過一個艱苦的歷程呢?那種心靈的碰撞和交融,回想起來,仍驚心動魄,歷歷在目……
巖切五郎唆使部分俘虜絕食已過去了三天三夜,身體原本虛弱的森下九郎曾經幾度清醒又幾度昏迷,生命垂危之際,許多搶救措施都被巖切蠻橫地阻止了。忍無可忍之時,汪大年也來了氣,幾乎怒不可遏,對一會兒裝死一會兒裝瘋的巖切五郎發了一通脾氣。用日語對他說:“按說,我可以立即將你槍斃。你根本就
用文學的手段再現一段被湮沒了很久的歷史真實,當然需要作家的藝術功力,但更重要的是作家的良知和勇氣。《戰俘》所揭示的主題,絕不僅僅是戰爭的刀光劍影,愛情的生死別離,當我感知到作品中所蘊含的中國傳統文化博大深厚的人間道義后,我便為我們陜西又出現這樣一部作品和這樣一位作家而深感欣慰。
陳忠實(中國作協副主席、著名作家)
一位默默耕耘的作家,一段鮮為人知的史實,當二者水乳交融地凝聚成一部大氣而厚重的文學作品時,我在閱讀的感動中想到了宋代愛國詞人辛棄疾的千古名句:“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徐劍銘(陜西省作協理事、著名作家)
中華民族在慘遭日本侵略者蹂躪的當時,發揚偉大的人道主義,對放下了武器的戰俘施以教化,使之擺脫少數戰爭狂人的精神束縛,成為世界和平的促進力量。六十年后,兀方以雄奇、老辣的筆法重述這段“以德報怨,化敵為友”的佳話。隨著歷史畫卷的展開,這株以博大胸懷植下的的光榮之花,盛開在中日人民之間,化為人類對和平的祈愿。
韓霽虹(太白文藝出版社編審、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