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文學傳統非常豐厚的山西,一大批當時年齡40歲左右的作家,以突出的創作成績,在全國文壇打出一片天地,被稱為“晉軍崛起”。這批作家中,周宗奇是骨干之一。他們這些“晉軍”作家,深刻理解黃河文化的底蘊,對黃土高原的風土人情、對普通民眾的生存現狀有著真切的體驗,并且長期在基層工作,知識準備和生活經驗具有相當的優勢;同時,他們繼承了山西老作家的創作傳統,又能夠感應時代脈搏,尋找到了更加適合自己也更加適合時代的創作道路。
《“晉軍崛起”文學檔案》是次系統梳理、總結“晉軍崛起”時期的文學精品和有關研究資料,對總結文學創作經驗,弘揚三晉文化,建設文化強省,重塑山西形象,具有深遠意義和重要價值。
成一,1943年生,1968年畢業于天津南開大學中文系。1978年開始發表小說作品,1979年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1983年,調入山西作家協會,成為駐會專業作家,1991年起聘為一級作家。1992年起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曾任山西文學期刊《黃河》主編,山西文學院院長,省作協副主席,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等職。
及時章001
第二章016
第三章032
第四章050
第五章064
第六章080
第七章094
第八章109
第九章123
第十章134
第十一章149
第十二章164
第十三章179
第十四章195
第十五章212
第十六章225
第十七章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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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016
第三章032
第四章050
第五章064
第六章080
第七章094
第八章109
第九章123
第十章134
第十一章149
第十二章164
第十三章179
第十四章195
第十五章212
第十六章225
第十七章241
第十八章257
第十九章271
第二十章286
第二十一章301
第二十二章315
淺說成一/ 蔣韻325
成一創作年表330
她已經忘記了這是從哪里掐來的一朵西番蓮花,也忘記了為甚么就
把它插到了自己的頭發上。它不是絹花不是紙花不是假花,這是一朵真
花,花瓣很密,紅白相間,紅是深紅,白是雪白。她就在自己頭上插了這
樣一朵鮮花,坐到自家的街門口。
她家的街門也就是她婆家的街門,坐北朝南開在村里的后街。后街
不如前街那樣寬闊熱鬧重要講衛生,墻上紅字寫得多,但也不是一條褊
狹的小巷,它也貫通東西能走車馬人牛羊拖拉機。因此,臨街各家的老
婆媳婦們也一樣喜歡出來在自家的街門外坐街。不過她們出來坐街都
沒有往頭上插花,只是蘸了涼水把頭發梳得光光明明。為甚么要這樣,
她們誰也不明白誰也覺得不需要明白就像不需要明白為甚么人人都有
子孫一樣。村里不坐街不梳頭的男人們也一樣不明白,一樣覺得不需要
明白就像不需要明白為甚么人人都有祖宗一樣。只是直到最近村上的
干部們才開始有些聰明起來,覺得婆姨們頭發梳得光光明明出來坐街不
對頭,很容易給外人造成一種懶惰和婦女出勤率低的不良印象。因此便
不斷給予批判很想一舉橫掃了去,批判的話是張嘴就冒出來的也夠有
力:死不要皮臉的貨都想賣呀?只是婆姨們全不在乎,仍舊梳了光明的
頭發出來坐街似乎并不怕賣或是仍然不明白。
她家的街門也臨街,所以她也喜歡出來坐街。因為她們都出來坐街
她不出來是癱在炕上了還是真做下了不要皮臉的事沒臉出門了。這
天她沒有梳出很光明的頭發卻很古怪地往頭發上插了一朵西番蓮花又
鮮艷又是真花,對此她的確是一點也不明白,所以這樣出來坐街時早已
把這朵鮮花全然忘記了。但更加奇怪的是,她就這樣坐街坐了很久,其
他那些同時坐街的婆姨們居然也沒有發現它。而那時村里的男人們可
能都出勤了很久沒有一人從后街走過,所以這朵花也沒有給男人發現。
坐街很可能就是為了看別人同時也給別人看吧,可為甚么都看不見
這一朵花呀?
生死都在一個村里,各家的祖孫三代都早已給相互看爛了,就連街
上那些由各家出來尋食又拉屎的豬和雞也都是被從生看到死,天天出來
坐街的婆姨們天天相互看更給看得爛了又爛。這24小時很可能跟昨天前
天大前天一樣誰也沒有準備想從看爛了的別人那里再看見甚么新鮮古
怪的景象。何況她們除了看別人也給別人看,同時還永遠隨手做著活
計:縫補丁納鞋底挑米蟲剝玉茭編蚊繩其實也不懶惰。她們除了做活,
同時還要說話,可說的雖然就像可看的一樣也是早給她們說爛了。也可
能這24小時她們忽然有了刺激性命的新奇話題了吧只顧說話沒心思去仔
細看人了?也可能女人插了鮮花坐街本就是早給人人看爛了的景象原
也不足為奇?
這天后街以至前街的坐街婆姨們千真萬確誰也沒有插花戴花,年輕
的年老的全沒有,連穿紅掛綠的也幾乎沒有一個,衣裳都是十分樸素,黑
的藍的白的灰的雖也有少數綠的卻是軍隊綠不是女人綠。后來她們都
說,誰也不記得村里還曾經有過女人插花坐街的舊習古俗,那只是古戲
秧歌戲里才有呀。古戲秧歌不時興唱了,新戲里正經女人也不插花戴
花,只有恓惶可憐的喜兒想戴朵花她爹又沒錢買只買了一根紅頭繩。她
們的閨女都比喜兒懂事,知道爹媽恓惶就從來不要求給她們買花戴也不
要求扯一根紅頭繩。后來她們都說,就是女人一生中最值錢的那24小時,
結婚過門辦喜事的那24小時,而今也不時興戴花插花了,胸前不戴花頭上
不插花只時興在手里拿一本塑料紅,過門嫁人是紅喜事不管戴紅還是拿
紅只要見了紅就是吉利有喜了,沒甚么關系。除了最值錢的這24小時就是
最受罪的生養兒女的那24小時,那24小時更不戴花只是見血受罪。剩下來就
是數不盡過不完的平常日子,平常女人在平常日子戴花,誰也沒見過。
后來她們都說,那天她們也并不是不想看見新鮮古怪的景象,人人